我和假千金死在大火里，耳边还回荡着那个女人的娇笑。
「姐姐们安心去吧，你们的福气，以后都是我的了。」
假千金死死攥着我的手，血从她嘴角溢出来：「没想到……我俩斗了一生，全是给他人做嫁衣。」
是啊，谁能想到呢？
我们这对争得你死我活的「假姐妹」，一个占着嫡女名分，一个凭着养女宠爱，竟都不是这家的血脉。
而那个唯唯诺诺、靠我们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小表妹，才是真凤凰。
这家人吸着我们的血，榨干我们的价值，最后用一把火将我们烧得干干净净，好让他们的亲生女儿顶替我们嫁入东宫。
重生回十六岁，我看着蒋欣怡故作柔弱给我敬茶：“姐姐请用。”
我反手将茶水泼在她脸上：“这么喜欢抢东西？跪着捡。”
假千金望着我，我拉起她的手：“合作吗？弄死他们。”
曾经欺辱我们的人跪在面前痛哭流涕。
表妹被揭穿真面目时尖叫：“你们怎么可能联手！”
当然可能，因为这次我们要一起踩碎你们的脊梁。
滚烫的茶水泼在蒋欣怡脸上时，她那双惯会装无辜的眼睛瞪得极大，茶叶黏在精心描画过的鬓角，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满屋子丫鬟婆子都吓傻了。
连坐在我对面，刚重生回来、尚且带着几分恍惚的真千金——楚清羽，都微微一怔。
我甩了甩沾了水渍的手腕，心里那口憋了整整两世的恶气，终于吐出了一丁点。
“啊！”蒋欣怡后知后觉地尖叫一声，烫得直跳脚，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要掉不掉，委屈万分地看着我，“绾、绾姐姐……你……欣怡是做错了什么，惹姐姐这般生气？”
还是这副德行。好像全世界都欺负了她。
前世，我就是被她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骗了，以为她真是个小可怜，处处维护她，好东西都分她一半，结果呢？她踩着我的尸骨，顶着我的名字，享受着我挣来的一切，最后笑着看我和楚清羽烧成焦炭！
“错？”我拿起桌上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每一个字都淬着冰，“你呼吸，就是错。”
蒋欣怡的脸瞬间惨白。
旁边的嬷嬷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大小姐，表小姐也是一片孝心，这……”
我眼皮一撩，看向那说话的嬷嬷，是蒋欣怡她娘塞进来的心腹：“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滚出去跪着。”
那嬷嬷脸色一变，似乎不敢相信一向温和待下的大小姐会突然发难。
我没给她分辨的机会，直接看向我的贴身大丫鬟：“春晓，掌嘴，让她记住规矩。”
春晓早就看不惯这起子捧高踩低的东西，应声上前，啪啪两个清脆的耳光，直接将那嬷嬷打懵了，然后被两个粗使婆子毫不客气地拖了出去。
院子里很快传来掌嘴和闷哼声。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蒋欣怡吓得眼泪真掉下来了，身体微微发抖，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怨毒。
我走到她面前，捡起那只滚落在地、沾了灰尘的茶杯，丢在她脚下。
“这么喜欢抢着献殷勤，敬茶？”我笑了笑，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跪着，捡起来。”
蒋欣怡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让她跪？她虽是表亲，寄人篱下，但因着会装乖卖巧，府里上下都挺喜欢她，连父亲都夸她懂事，我从未如此折辱过她。
“姐姐……”
“跪！”我陡然厉声，积威之下，蒋欣怡腿一软，“噗通”一声真的跪了下去，裙摆沾上泥水。
她屈辱地咬着唇，眼泪成串地掉，颤抖着手去捡那只茶杯。
我却没再看她，转而走向一直沉默看着这一切的楚清羽。
她穿着半新不旧的裙子，坐在下首，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惊疑，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我向她伸出手，目光直视着她同样燃烧着烈焰的眼睛。
“合作吗？”我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一起，弄死他们。”
楚清羽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我，仿佛要看清我这皮囊下是不是也换了个来自地狱的灵魂。
院子里掌嘴的声音还在继续，蒋欣怡压抑的哭泣声微弱可闻。
空气紧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良久，她眼底的惊疑渐渐被同样彻骨的恨意取代。
她没有碰我的手，只是极冷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吐出两个字：
“好啊。”
我和楚清羽的关系，府里人尽皆知。
她是名义上嫡出的二小姐，我是占了她身份十几年、后来被揭穿只是养女却依旧赖在府里的大小姐。
我们斗了十几年，抢父宠，争衣裙，比才艺，什么都争，什么都斗，见面不是冷嘲就是热讽，从没给过对方好脸色。
所以，当我拉着楚清羽的手，一起出现在花厅用晚膳时，满座皆惊。
父亲楚雄，母亲王氏，还有我那便宜哥哥楚凌云，以及刚刚重新梳洗过、眼睛肿得像桃核、努力维持乖巧形象的蒋欣怡，全都愣住了。
楚清羽显然不习惯被我拉着，身体有些僵硬，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甚至配合着我，没有立刻甩开。
“绾绾，清羽，你们这是……”父亲放下筷子，一脸疑惑。
王氏则皱着眉，目光在我和楚清羽交握的手上扫来扫去，带着审视和不悦。她一直不喜欢楚清羽，觉得她性子冷硬不讨喜，更偏爱嘴甜会来事的蒋欣怡。
蒋欣怡更是捏紧了筷子，怯怯地开口：“两位姐姐和好了吗？真是太好了……”她说着，又像是为我高兴似的，露出一个纯善的笑容，只是配着那红肿的眼睛，显得格外滑稽。
我懒得理她，拉着楚清羽坐下。
“父亲，母亲，”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从前是女儿不懂事，和二妹妹闹了许多不快，如今想来实在不该。我们到底是姐妹，流着一样的血，理应互相扶持。”
楚清羽垂着眼睫，淡淡接了一句：“姐姐说的是。”
桌上静了一瞬。
楚雄显然乐见其成，抚须笑道：“好好好！早就该如此！姐妹和睦，家门之幸！”
王氏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哥哥楚凌云却嗤笑一声，斜眼看着我们：“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楚绾绾，你又耍什么花样？别是憋着坏想坑清羽吧？”
他向来偏袒蒋欣怡，对楚清羽这个亲妹妹反而冷淡，对我这个冒牌货更是厌恶。
楚清羽抬眼，冷冷看了楚凌云一眼。
我按住她的手，笑着看向楚凌云，语气惊讶：“哥哥这话说的，我和清羽好好相处，你怎么反倒不高兴？难道非要我们姐妹斗得你死我活，让某些外人看笑话、捡便宜，你才满意？”
我意有所指，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蒋欣怡。
蒋欣怡脸色一白，赶紧低下头。
楚凌云被我一噎，脸色难看：“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哥哥心里清楚。”我拿起公筷，给楚清羽夹了一块她喜欢的糯米藕，“清羽，多吃点，看你最近清减了。”
楚清羽看着碗里的菜，沉默片刻，低声说了句：“多谢姐姐。”
我们这番“姐妹情深”的表演，显然恶心到了不少人。
王氏放下筷子，没了胃口。
楚凌云气得哼了一声。
蒋欣怡更是食不下咽，坐立难安。
只有父亲楚雄，被这虚假的温情蒙蔽，乐呵呵地又多吃了一碗饭。
晚膳后，蒋欣怡立刻凑到楚凌云身边，小声说着什么，眼神还不住地往我和楚清羽这边瞟，楚楚可怜。
楚凌云立刻护犊子似的瞪了我们一眼。
我挽着楚清羽的手臂，直接从他面前走过，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走到无人处的回廊，我们同时松开手，默契地拉开一步距离。
“演戏真累。”楚清羽冷声道。
“这才刚开始。”我看着远处被楚凌云温声安慰的蒋欣怡，指甲掐进掌心，“恶心的事，还在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