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三年,困在墓碑里看乌鸦。
直到纪询声出现——科技巨头,与我素未谋面。
他夜夜献上我遗失的过去:弄丢的画笔、停产的糖果、甚至高中饭卡。
你的世界,终于只剩我了。
他对着空坟低语。
而当我试图回应时,整座墓园的花瓣为我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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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三年。
魂魄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墓园里,哪也去不了。
每天做的事,就是发呆,看天,数着来看我的乌鸦有几只。
墓碑上是空的,没有照片。当初家里人说,我走得惨,怕放了照片,魂不安宁。
他们说对了,我的魂,确实没安宁。
第一年,亲戚朋友还来得勤。捧着白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画家,年纪轻轻的。
第二年,来的就少了。除了忌日,坟头长满了草。
第三年,也就是今年,除了一个拿钱办事的园丁,再没人来了。
我早就习惯了。死,就是这个味儿。凉飕飕的,静悄悄的。
直到今天。
雨丝很细,跟针尖似的。一个男人撑着把黑伞,从墓园那头的小径走过来。
他很高,一身黑色的西装,料子好得很,雨水落在上面,骨碌一下就滑掉了,一点水痕都不留。
我飘在半空,有点好奇。这年头,除了清明,谁还冒着雨来墓园。
他走到我的墓碑前,站定了。
我看不清他的脸,伞沿压得太低了。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分明的下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有点冷。
他没带花。手上拎着一个银色的恒温箱,像是装什么精密仪器的。
他把箱子放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蹲下身,打开。
一股冷气冒出来。箱子里面,躺着一支花。
那是一支纯黑色的郁金含,花瓣的边缘泛着一层幽蓝色的光。一看就不是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倒像是实验室里精心调配出的怪物。
这种花,我生前只在最顶级的生物艺术展上见过概念图。据说一株的培育成本,能在市中心买套房。
他把花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然后,他把花轻轻放在我的墓碑前。
黑色的花瓣,衬着灰白的石碑。说不出的诡异。
花枝上挂着一张小小的卡片,黑底,烫金的字。
我凑过去看。
卡片上只有一句话。
“你的世界,终于只剩我了。”
字写得很好看,瘦金体,笔锋凌厉,带着一股子凉气。可这内容,看得我魂都哆嗦了一下。
这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我努力在脑子里搜刮。生前追我的人是不少,画画的嘛,总带点文艺滤镜。可这么偏执的,我实在想不起来。
男人放好花,就那么站着,也不说话。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滴,嗒,嗒,嗒。
过了很久,他才转身要走。
我心里急,下意识地飘到墓园门口。那里有个公共监控,屏幕对着大门。我想看看他到底是谁。
他走到门口,收了伞。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抬手抹了一把脸。
就在那一瞬间,通过监控屏幕,我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英俊得有些过分的脸。鼻梁很高,眼窝深邃。只是脸色苍,眼下的青黑让我想起久病之人。
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