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条河,名为‘忘川’支流,亦称‘悔恨之渊’。河中所藏,皆是亡魂生前最沉重的悔恨。”
“想要还阳,你必须从中钓起一样东西。”
“不是鱼,也不是你那些虚妄的执念。”
“你要钓起的,是你自己最深、最重的那个悔恨。将它从河底拉出,正视它,然后……放下它。”
“渡者”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这是唯一的路。无数灵魂尝试过,但他们最终都被自己的悔恨拖入河底,永世不得超生。你,确定要试吗?”
钓起……悔恨?
我怔住了。这是何等荒谬的要求?悔恨是无形的东西,怎么可能被钓起来?
但我看着那条死寂的灰河,看着周围那些行尸走肉般的“钓友”,我知道我别无选择。
“我试。”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引路鱼似乎“点头”了。它尾巴一甩,一根钓竿凭空出现在我面前。
那不是我那根昂贵的碳素竿,而是一根最朴素的竹竿,和我第一次跟父亲去钓鱼时用的那一根,一模一样。钓线是透明的,末端没有鱼钩,只有一个小小的、散发着微光的光点。
“这是‘心钩’。”“渡者”的声音解释道,“无需鱼饵。你的决心,就是最好的饵。”
我握住那根熟悉的竹竿,触感冰凉,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暖。仿佛握住了我早已逝去的童年。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河边,学着那些人的样子,奋力将“心钩”抛了出去。
光点落入灰色的河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我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联系,从我手中,通过钓线,延伸到了深不见底的河水中。
接下来,就是等待。
4 第一尾“鱼”
时间在这里是凝固的。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一天,一月,还是一年?
周围的“钓友”们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亘古不变的雕塑。我开始理解他们的状态。在这片绝望的灰色里,等待本身就是一种酷刑。心里的焦躁、不安、悔恨会像蚂蚁一样啃噬你的灵魂,直到你放弃思考,将所有精神都寄托在“钓鱼”这一行为上,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我也差点沉淪下去。
但每当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就会强迫自己回想家人。秀梅的哭声,父母苍老的脸,小杰茫然的眼神。他们是我唯一的坐标,是我在这片灰色炼狱里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就在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即将绷断的时候,竿尖忽然轻轻一沉。
来了!
我心头狂跳,双手猛地握紧钓竿。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水下传来,差点把钓竿从我手里夺走!
我死死咬住牙关,弓着身子,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手臂上。我知道,这不仅是一场力量的角逐,更是一场意志的较量。
水下的东西疯狂地挣扎,它没有鱼的冲撞力,而是一种沉重、粘稠的拉扯感,仿佛钓住了一块巨石。我的灵魂都在颤抖,一种熟悉的、让我心痛的画面开始在我脑海里浮现。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小杰刚上幼儿园。他拿着一张画,兴高采烈地跑到我面前。
“爸爸,爸爸,你看!我画的你和我去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