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门闭合的瞬间,我忽然感到一阵窒息。
这不对劲。三分钟前,我还在人民广场的喷泉边啃着冰淇淋,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肩头。而现在,地铁车厢里明明挤满了人,我却像被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能看见他们张嘴说话,却听不清任何声音;能触碰到他们的衣角,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1
安宁里市的幸福
林深站在人民广场的喷泉边,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肩头,像一层薄纱披在身上。他舔了一口冰淇淋,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缓缓化开,混合着夏日微风的清新。远处孩子们追逐嬉笑,喷泉随着音乐节奏跳跃,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小林,又在这儿发呆?”隔壁的王婶拎着菜篮子走过,笑着打招呼。她头发花白,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但笑容依旧温暖。
“嗯,王婶。”林深点点头,目光扫过广场上奔跑的孩子们。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像一首无忧无虑的歌。他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像小时候听过的八音盒旋律——单调,却令人安心。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十七分。再过一会儿,他就要去社区服务中心上班,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样。
安宁里市,一个被所有人称为“幸福天堂”的地方。
这里没有大城市的喧嚣与压力,物价低廉,生活安稳。街道整洁,邻里和睦,人们朝九晚五,按部就班。年轻人毕业后进单位、结婚、生子,老一辈退休后在公园下棋、跳广场舞。一切井然有序,仿佛时间在这里被调成了慢速播放。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母亲总是这样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看看那些新闻,抢劫、诈骗、车祸……人命如草芥。”
父亲也总是点头附和:“在这里,你有家,有父母,将来找个本地姑娘,生个孩子,这辈子就这么安稳地过去了。多好。”
林深曾经也怀疑过。
大学时,他看过上海的同学发的朋友圈:外滩的夜景璀璨夺目,陆家嘴的摩天大楼直插云霄,凌晨两点的便利店依然亮着灯,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捧着咖啡匆匆走过。那种生活,像一场遥远的梦。
“你想去外面看看吗?”同学问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林深沉默了片刻,最终笑了笑:“算了,外面太累了。”
母亲的话在耳边回响:“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你受不了的。”
于是,他回来了。
社区服务中心的编制工作,月薪四千出头,足够生活。单位提供宿舍,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家。他租的房子不大,但干净整洁,阳台上种了几盆绿萝,偶尔还会开出白色的小花。
安宁里市,就像一个巨大的养老院,每个人都安于现状,享受着这份“安稳”。
可有时候,林深会在深夜醒来,听见窗外传来细微的、像是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他起身查看,却什么也没有。只有风穿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远处不知哪家的狗吠。
他以为是幻觉。
直到那天,陈默出现了。
2
那天下午,阳光透过社区服务中心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满是灰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林深正坐在工位上,手指轻轻翻动着一摞摞泛黄的档案,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