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军是晌午时分到的家。
我正蹲在院门口修补一个旧箩筐,听见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
由远及近,最后在我家门前戛然而止。
我抬头看去,小军已经从车上下来,摘下了头盔。
“爸。”
他喊了一声,把头盔挂在车把上,从后座取下一个帆布包。
我点点头,继续手上的活计,没有起身。
这不是冷漠,而是我们父子之间多年来的相处方式。
情感都藏在日常的细节里,从不轻易表露。
小军把包放在门槛上,走到我身边蹲下。
“修这个干嘛?都破成这样了,买个新的也没几个钱。”
“还能用。”
我说。
我手指摩挲着箩筐边缘磨损的地方。
“补一补,再用个一两年没问题。”
他不再坚持,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穿针引线。
我能感觉到他欲言又止的心情,就像我能感觉到今天天气要变一样。
那是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直觉。
“黑子呢?”
他终于问道。
“在后院晒太阳。”
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小军站起身,朝后院走去。
我停下手中的活,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
不一会儿,传来了他和黑子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内容,但语气是温和的。
这让我稍微安心了些。
补好箩筐。
我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进厨房准备午饭。
昨天特意去镇上买了块五花肉,又摘了院子里最新鲜的蔬菜。
小军在城里工作,总说外面的饭菜没有家里的味道。
切菜的时候,我听见小军从后院回来了他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
他看着我把切好的肉片下锅,刺啦一声,油烟腾起。
“黑子瘦了。”他说。
“年纪大了,都这样。”我翻炒着锅里的肉,没有回头。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走进来帮我洗菜。
我们父子俩在狭小的厨房里默契地配合着,就像多年前他和妈妈还在时一样。
只是那时厨房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而现在,只有锅铲碰撞的声音和油烟机的轰鸣。
饭菜上桌,我们面对面坐下。
小军吃得很快,像是饿了很久。
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想起他小时候。
每次从外面玩累了回来,也是这样迫不及待地往嘴里扒饭。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我忍不住说。
他愣了一下,随即放慢了速度,嘴角微微上扬。
“习惯了,厂里吃饭时间紧。”
我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工作怎么样?”
“还行。”
他含糊地回答。
他扒了一口饭。
“就是最近订单多,经常加班。”
“注意身体。”
“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我直接切入主题:“这次回来,有什么事?”
小军放下碗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爸,村里最后那片水田,真的要征用了。”
我手里的筷子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夹菜。
“听说了。”
“补偿方案已经出来了,这几天就要签字。”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不太熟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