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御书房的暗格,位于龙椅之后,绘着江山社稷图的屏风背后。祁岁宁给了我令牌,我得以在深夜畅通无阻地进入这个帝国的心脏。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批阅奏折时,惯用的墨香。我却无心感受,径直走向那暗格。

钥匙插入,转动,机括发出轻微的声响。一整面墙的账册,出现在我眼前。

我没有去看那些最新的卷宗,而是径直走向最深处,取出了十几年前,她还只是太子时,与张敬尧一同南征北战的军费记录。

这些,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灯火下,我翻阅着那些泛黄的纸张,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记录着一场血战,一次死里逃生。这是她和张敬尧的功勋,也是他们君臣情谊的基石。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这坚不可摧的基石上,凿开一道裂缝。

我从怀中取出一瓶特制的药水,这是我早已备好的。药水滴在纸上,能让墨迹在短时间内变得模糊,再用特定的手法刮除,便能不留痕-迹地篡改数字。

我将其中几场关键战役的粮草消耗,夸大了三成。又伪造了几封张敬尧与当时敌国将领的“密信”,信中言辞暧昧,似乎在商谈着某种交易。

这些伪证,单独来看,漏洞百出。但若与我早已安插在兵部的棋子,递上来的“亏空”罪证两相结合,再由我这个“最得圣心”的权臣亲自呈上,那便会形成一条完美的逻辑闭环。

它指向一个结论:张敬尧,这位开国元勋,早已在暗中为自己铺好了后路,甚至不惜出卖军情,以换取财富。

做完这一切,天已微亮。

我没有丝毫疲惫,反而有一种病态的亢奋。我将一切复原,带着那几本被我动过手脚的“罪证”,回到了我的府邸。

我没有立刻去见祁岁宁。

我在等。

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等她最脆弱,最需要我的时候。

机会很快就来了。三天后,宫中传来消息,张贵妃在御花园与新入宫的才人发生口角,将其推入湖中。

我立刻进宫。

祁岁宁正在为此事烦心。张贵妃是张敬尧的独女,动她,就是打张敬尧的脸。但才人背后,也站着新兴的寒门士族,处置不当,同样会引起朝局动荡。

她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阿决,你来了。”

我没有先提后宫之事,而是将那几本账册,沉重地放在了她的面前。

“陛下,臣……有罪。”我跪下,声音嘶哑,“臣奉命核查兵部账目,却查到了……一些让臣不敢相信的东西。”

祁岁宁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拿起账册,一页一页地翻看。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当她看到那些伪造的“密信”时,脸色已是惨白如纸。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张爱卿跟了朕三十年,他不会背叛朕。”

“臣也不信。”我抬起头,眼中含着恰到好处的痛心与挣扎,“可账目不会说谎,这些陈年旧账,除了陛下与他,无人能动。陛下,张尚书他……或许是念着旧情,但张家满门,早已被富贵迷了眼。如今张贵妃又在宫中惹下此等祸事……”

我没有把话说完,但我知道,她懂了。

张敬尧结党营私,其女骄横跋扈。这一切,都指向了四个字——外戚干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