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齿轮梦魇
从工厂回来疲惫不堪的自己,快速洗漱完上床睡下,深夜脑子开始幻想自己的实力要强大就不用这般.......
锈蚀的气味仍黏附在鼻腔深处。我拖着灌铅的双腿爬上铁架床,水管滴答声像秒针穿刺耳膜。窗外炼钢厂的红光透过积尘的玻璃,在天花板投下血管状的阴影。
这是第几个重复的昼夜?我数着肋骨下方第三根铁钉的锈迹,直到眼皮沉入泥沼。
起初是触须——冰凉滑腻的物体缠绕脚踝。我在下坠中睁开眼,看见自己正悬浮在齿轮森林上空。青铜巨轮啃噬着星骸,每道齿缝间都嵌着半融的人脸。他们用我故乡的方言呼救,声波在真空里凝成冰晶。
"又是这个梦。"我对自己说,但喉管里涌出的是暗红色苔藓。
某个庞然之物在星云残骸间翻身。它的脊刺划破氢云时,我听见工厂午休铃在宇宙尽头震颤。铁锈色的雨水开始倒灌,淹没那些齿轮间哀嚎的面孔。有张脸特别像流水线上打瞌睡的老张,上周他被冲压机吞掉了三根手指。
"醒过来!"我掐着脖颈命令自己,指甲陷进湿冷的鳞片。天花板的血管状阴影正在搏动,与窗外炼钢炉的轰鸣同步震颤。
暗影深处浮起一座梯形城市。青黑色建筑群以非欧几里得的角度相互嵌套,墙垣表面布满类似肺泡的孔洞。我认出这是每日途经的配件市场,但此刻每扇橱窗后都摇曳着磷光触须。
"小兄弟..."卖炒粉的摊主从蜂窝状孔洞里伸出节肢,"要加辣吗?"
他的围裙沾满星尘,铁锅里翻炒着我的工牌。我想逃跑,双腿却扎根成珊瑚状的化石。远处塔楼传来齿轮咬合的圣歌,那旋律分明是晨会时主管训话的变调:
"效率即真理...流水线永动..."
咸腥的风裹挟着黑色雪花。我低头看见胸腔裂开鸢尾花状的开口,无数精密齿轮在肋骨间咬合转动。有个声音在耳蜗深处产卵:"你本就是零件..."
突然的失重感将我拽向地心。下坠中接连撞破七层天花板,每层都呈现不同年间的流水线。1987年的女工在缝纫机前编织神经束,2003年的操作员用瞳孔虹膜校准硅晶片。在最后那道镀锌钢板门外,我看见自己正给传送带涂抹润滑脂——那个我的后颈镶嵌着石英仪表,刻度盘显示着心跳频率。
"替换的时候到了。"流水线尽头的阴影里浮现出主管的复眼。他递来盛满电解液的茶缸,杯沿趴着正在羽化的蜉蝣。
当我碰到杯壁的瞬间,所有齿轮开始逆时针崩解。梯形城市在呕吐物般的霞光中融化,肺泡墙垣渗出类似机油的分泌物。某个超越几何学的存在正从地核深处睁开眼眸,它的每次眨眼都让现实褶皱剥落。
"考勤机..."我在彻底消散前喃喃自语。那个存在用钢管摩擦声回应:"钟表只是脐带..."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我弹坐起来时撞到了上铺床板,铁架床的震荡惊醒了隔壁床的老王。他嘟囔着翻身,墙上的影子却多出两对正在收拢的膜翅。
晨光透过油污的窗帘,在地面映出栅栏状的斑纹。我抬起颤抖的右手,发现虎口处凝着半透明粘液,闻起来像深海与机油混合的气息。床头闹钟的指针停在4:44,但车间早班铃正在远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