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是给那些流言蜚语盖上了认可的印章。
传播得更加肆无忌惮。
林晚星躲在屋子里,几乎不敢出门。
门口常常有指指点点的声音,哪怕只是出去打瓶水,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黏腻的、让人窒息的目光。
她去找过沈战军一次。
在他下班必经的路口,她拦住了他。
几天不见,她瘦得脱了形,脸色苍白得像纸,只有一双眼睛,黑得吓人,里面燃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望着他。
“战军哥,”她的声音干涩,“那些话…你听见了吗?不是那样的,那天晚上是你…”
沈战军不耐烦地打断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冰冷,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睛:“什么是不是?林晚星,我告诉你,建军是我过命的兄弟!他现在尸骨未寒,你就弄出这些不着四六的事情来,你对得起他吗?”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那目光轻蔑得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我看我们的婚事得再考虑考虑了。我不能娶一个名声不清不白的女人,让我以后在队里抬不起头!”
他说完,绕过她,大步流星地走了,没有一丝留恋。
林晚星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眼睛里最后那点微弱的火苗,噗地一下,被彻底吹灭了。
只剩下冰冷的、死灰一样的绝望。
原来,真的是这样。
他不信她。
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信她。
他宁愿相信那些不堪的流言,宁愿用最恶毒的想法来揣测她,也要维护他自己那点可笑的面子和虚荣。
心口那个被匕首捅出的窟窿,原本已经麻木了,此刻却又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被钝刀子一遍遍地研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间小屋的。
只知道第二天,关于她‘勾引未婚夫未果反被嫌弃’的新谈资,又有了更详细的版本。
她彻底成了所有人眼中轻浮、下贱、活该的代名词。
又过了几天,政治处的干事突然来找她,态度公事公办,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同情:
“林晚星同志,组织上考虑到张建军同志已经牺牲,你继续住在院里不太合适。这边给你安排了一个临时住处,你尽快搬过去吧。”
是要把她赶出去了。
也好。
这个充满了她和建军回忆、又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布满流言蜚语的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收拾东西的时候,东西少得可怜。
几件衣服,一些日用品,还有那张订婚照。
她拿起照片,看着上面那个笑容灿烂、对未来充满憧憬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找来一把剪刀,一点点,将照片从中间剪开。
剪刀刃划过照片,发出刺耳的‘咔嚓’声。
她把属于张建军的那一半,仔细地、平整地放进一个铁皮盒子里,那是他留下的少数遗物之一。
属于她的那一半,她攥在手里,走到了炉子边。
火柴划燃,跳动的火苗舔舐着相纸的边缘,很快将她那带着羞涩笑容的脸庞吞噬、卷曲、化为焦黑,最后变成一小撮冰冷的灰烬。
就像她那短暂得可笑的爱恋和婚约。
……
新的住处是城郊一个老旧筒子楼里的小房间,潮湿、阴暗,隔壁住着的邻居看她一个年轻独身女人,眼神总是带着探究和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