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的速度很快，穿过一层层黑暗的楼层。腰间的侦测仪开始发出轻微的“嘀嘀”声，指针在一百的刻度上，微微晃动。
随着楼层升高，“嘀嘀”声越来越急促。指针也像喝醉了酒，从一百跳到两百，又从两百跳到三百，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我的心跳也跟着那声音，一下一下，越来越快。
电-梯-升-到-一-半，突-然-“格-当”一-声，猛-地-晃-了-一-下，停-住-了。
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
电梯里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只有侦测仪屏幕上，幽绿色的数字疯狂跳动着：421、533、615……
“嘀嘀嘀嘀——”刺耳的警报声响彻狭小的空间。
我靠着冰冷的玻璃壁，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腋下的信号枪。
黑暗中，我好像听到了电梯外面，有人在用指甲，一下一下，刮着玻璃。
那声音，很慢，很有节奏。
4
刮玻璃的声音持续了大概半分多钟，然后停了。
应急灯闪了两下，恢复了照明。电梯又“格当”一声，继续向上。
腰间的侦测仪数值，也慢慢从六百多的峰值回落，稳定在了三百五十左右。
我松开握着信号枪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算是个下马威。
它知道我来了。
电梯终于到了顶层，门缓缓打开。
星光塔的顶层观景台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三百六十度的落地玻璃，可以将整个A市尽收眼底。
此时，这里空无一人。
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有人在哭。
空气里有股味道。不是灰尘味，也不是香水味，是一种……很淡的，像铁锈，又像花瓣腐烂后的气味。
侦测仪的指针在三百多的刻度上，稳定地抖动着。这说明它就在这儿，而且情绪很平稳。
我没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灯光，一步步往里走。
脚下的地板很干净，能映出我的倒影。我走得很慢，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绕着观景台，走了一圈。
什么都没有。
没有红衣，没有影子，什么都没有。
我走到观景台的正中央，停下来。这里是整个A市的最高点。我记得，地上用铜刻着A市的地图，还标着“城市之心”四个字。
我拿出局里配发的“记忆回溯镜”。这东西看着像个单筒望远镜，但它观察的不是空间，是时间。它可以捕捉到残留在特定空间里的强烈情绪记忆，并将其影像化。
我把回溯镜对准眼睛，深吸一口气，开始扫描。
镜片里的世界变成了淡蓝色。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那是无数游客在这里留下的，微不足道的情绪碎片。开心的，失落的，激动的。它们像尘埃一样，缓缓飘动。
我在这些蓝色的尘埃里，寻找着。
寻找那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通常，怨恨和愤怒的情绪碎片是黑色的，而悲伤和绝望，则是深红色。
我转动身体，视野扫过整个观景台。
终于，在观景台最北侧的落地玻璃前，我看到了。
一团浓郁的，像血一样粘稠的深红色雾气。
它盘踞在那里，像一个巨大的伤口。雾气的中心，能量最强，侦测仪的指针“噌”地一下，又跳到了五百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