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味道是凭空冒出来的。
而且,那种扣动扳机的触感,还留在我的手指上。
我开始心慌了。
这叫“数据残留”,或者“记忆幻觉”。
有时候记忆剥离得不干净,会留下一点点边角料,像电脑里的垃圾文件,偶尔会跳出来捣乱。
但这感觉也太真实了。
我拧了一下午螺丝,残留的幻觉不应该是我手腕酸痛,或者满脑子都是螺丝钉吗?
怎么会是枪?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幻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我在公司打字的时候,手指会不受控制地做出持枪的姿势。
我在食堂吃饭,闻到的不是饭菜香,而是一闪而过的血腥味。
最离谱的一次,我在挤早高峰的地铁,一个胖子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的身体下意识地一侧,手肘向后猛地一顶。
那动作快得不像我自己的。
幸好我及时收住了力,不然那胖子的肋骨估计得断两根。
他骂骂咧咧地走了,我却站在原地,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这不是我的反应。
我一个天天坐办公室的废柴,哪来这种格斗的本能?
我确定,出问题了。
问题就出在我卖掉的那段“宜家记忆”上。
那段记忆里,绝对不只是拧螺丝那么简单。
它里面,藏着别的东西。
或者说,我的记忆,被一段别人的记忆给“污染”了,甚至是被覆盖了。
我不能去公司问。
跑去跟季瑶说,“总监,我卖给你的记忆里好像有枪战片的感觉”,她不把我当精神病送走,也得把我当商业间谍给处理了。
在墨菲斯,员工的记忆是最不值钱的,也是最危险的。
公司可以随意读取、修改,甚至删除。
我必须自己搞清楚。
我尝试回忆那天组装桌子的细节,但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格式化的硬盘。
唯一的线索,是那张桌子。
我把它又拆成了一堆零件,一块木板一块木板地检查。
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的手指在其中一条桌子腿的内侧,摸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凸起。
用指甲刮了刮,是一层伪装的木纹贴纸。
我小心翼翼地把贴纸撕开。
下面,用激光刻着一个极小的二维码。
比我的小拇指指甲盖还小。
如果不是这种幻觉让我变得疑神疑鬼,我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我立刻用手机扫描。
屏幕上跳出来一个地址。
不是网址,是一个真实的物理地址。
“城西,第三工业区,17号仓库。”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过期货物,自行销毁。”
我的心跳得飞快。
这绝对不是宜家该有的东西。
这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线索?
季瑶为什么要买这段记忆?
她知道这个二维码吗?
还是说,她要买的,根本就不是我组装桌子的记忆,而是这个二维码?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打转。
我知道,我被卷进了一个大麻烦里。
但我又有一种病态的兴奋。
生活终于不再是青椒肉死盖饭和交房租了。
它变成了一部悬疑片,而我,好像是那个活不过三分钟的倒霉主角。
我看着手机上的地址,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