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吧,”

我故作勉强地叹了口气,

“为了不让谢大人您再在陛下面前‘嘴巴抽筋’,下官就勉为其难,同意这‘城下之盟’。”

他冷哼一声,算是达成了共识。

于是,大胤朝最不可能和平共处的两个人,开始了史上最别扭的“合作”。

起初,只是被动地承受对方的无妄之灾。

我批阅公文时不小心被纸张边缘划伤指尖,细微的刺痛传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隔壁都察院衙门隐约传来一声低咒。

过了一会儿,谢珩板着脸出现在我衙门口,丢给我一盒上好的金疮药,硬邦邦地说:

“管好你的文书!再划伤,我就把你衙门的纸全换成绢布!”

我看着他指尖那一道与我位置相同的红痕,忍不住笑了,在他杀人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涂上药膏。

“多谢关心,谢大人。”

他去校场巡视,不小心被兵器架的木头倒刺扎了一下手心。

我当时正在喝茶,手心猛地一疼,茶杯差点脱手。

我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心,气得牙痒痒。

下衙时,我特意等在宫门口,见他出来,便晃了晃手里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小包药粉,笑眯眯地说:

“谢大人,听说被木头扎了容易感染,这包‘特效药’送你,以德报怨,不用太感动。”

他脸色黑了黑,一把夺过药粉,捏在手里,指尖用力得发白。

“多、管、闲、事!”

虽然嘴上谁也不饶谁,但那种被迫感知对方细微痛楚的经历,像一种无声的渗透。

我们开始下意识地关注对方的动向。

他要去查案,可能会遇到危险?

我那天就格外老实,待在衙门里哪里也不去,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影响他发挥。

我要去主持祭祀大典,需要长时间站立和繁复礼仪?

他居然破天荒地告了假,据说是“旧伤复发”。

我猜是怕我站麻了腿连累他出丑。

这种诡异的“默契”,在一次次同步的龇牙咧嘴和互相嘲讽中,悄然变质。

直到那场决定性的风波来临。

谢珩搜集到了我座师周阁老通敌卖国的铁证,在朝堂上发起了雷霆般的弹劾。

周阁老势力盘根错节,狗急跳墙,竟派出了死士,欲在谢珩下朝回府的路上进行暗杀。

我通过一些隐秘渠道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

理智告诉我,谢珩弹劾周阁老是为国除奸,我理应支持。

但情感上,周阁老毕竟对我有提携之恩……

更重要的是,如果谢珩死了,我这诡异的“痛觉共享”会如何?我会不会也跟着……?

不,不能让他死。

可我无法直接去告诉他。

一来没有确凿证据指向周阁老直接指使暗杀。

二来我若出面,很可能会被周阁老残余势力反咬一口,自身难保。

怎么办?

电光石火间,我想到了我们之间这该死的、唯一的联系——痛觉共享。

暗杀的时间、地点,我都已知晓。

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我坐在书房里,听着更鼓声,心跳如擂鼓。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我能想象谢珩正骑马行在那条危险的路上。

不能再犹豫了。

我走到墙边,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左手,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拳砸向坚硬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