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沉默片刻,起身去了后厨。
再回来时,手里端着碗莲子羹,瓷勺轻轻搅了搅:“加了些蜂蜜,润润喉。”
林昭端起莲子羹,小口喝着。
蜂蜜的甜混着莲子的清,滑进喉咙,却没压下那点莫名的烦躁。
此时,江予安突然从炕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林昭身边。
手里拿着支刚折的梅花:
“将军,方才见院里梅花开了,送你。”
他眉眼弯弯,柔情似水,标准的话本男二做派。
林昭刚要接,沈砚之突然开口:
“江公子脚伤未愈,还是回炕上去吧。”
他拿起桌上的药瓶。
“这药膏药效强,再敷会儿,免得留下病根。”
语气温和,却精准地打断了江予安的动作。
江予安:“……”
霍云舟刚想放下琵琶凑过来,沈砚之又道:
“霍公子这曲子好,不如再弹一段?我这有新得的西域琴弦,你试试?”
霍云舟:“……”
林昭捧着莲子羹,看着沈砚之如此妥帖的模样。
这场景她太眼熟了——因为他对谁都这样。
妥帖得像台精准的钟,分毫不差。
对她也一直是如此。
可他们之间始终不像夫妻,反而更像战友。
她这两年未曾归家。
一是不能,西戎战事胶着,破阵军一日不能退;
二是不敢,怕回来仍要面对这般客气到生分的相处。
怕自己在沙场磨出的硬茧,配不上他指尖的温软;
更怕那句藏了许久的“我想你”,说出口只换来他一句“将军辛苦”。
罢了,就让她最后试一次。
学那话本子上的“方法”
如若……此次不成,就放他自由罢。
3、
几天后清晨,林昭是被一阵争执声吵醒的。
她披衣推门,就见院里头热闹得像开庙会。
江予安站在廊下,手里捏着件月白披风,正和沈砚之较劲儿:
“将军这几日受了寒,这件披风是我好几日才绣出来的,针脚里掺了暖玉丝,比寻常披风暖三分。”
沈砚之手里则捧着件玄色斗篷,料子是最厚实的狼裘:
“将军带兵打仗惯了,穿不惯太娇贵的,这斗篷防风,适合她。”
林昭:“我在他心里是如此粗人吗?……”
两人中间的空地上,霍云舟正蹲在石桌上调琵琶。见林昭出来,立刻弹了段激昂的调子:
“将军,我新编了段《破阵乐》,给您提神!”
琴弦刚拨响,就被沈酌按住了:“将军刚醒,该听些清雅的。”
他从锦囊里掏出支玉笛,“我吹段《朝露引》吧,养神。”
更绝的是灶房方向,飘来阵阵香气。
林昭探头一看,好家伙——剩下的十五个美男,正围着灶台打转,她家厨房门堵的,连只狗都进不去。
有个叫苏珩的,系着围裙颠锅,锅里炖着乌鸡汤,咕嘟咕嘟冒热气;
还有个叫陆景的,正往蒸笼里摆包子,褶捏得比姑娘家绣的花还精致。
“将军喜欢咸口,这包子得放足酱肉!”
“不对,沈公子说将军最近上火,该吃甜口的桂花糕!”
“都别争!我熬了莲子桂花羹,清心败火!”
林昭看得直咋舌——
这哪是安置良民,分明是请了群厨子加乐师加绣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