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曾飞合上书时,壁炉里的火焰已经弱了下去,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织成一片银辉。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经历——大学时他读的是生物医学工程,主攻方向就是神经芯片的生物相容性,毕业后进入一家科技公司,却因为提出“AI与人体共生”的想法被嘲笑“不切实际”,最后辞职在家,靠做一些兼职维持生计。原来,他一直追寻的方向,早在百年前,就被曾牛写进了笔记里。

接下来的几个月,曾飞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他仔细研究曾牛的每一份实验记录,对比着当代的技术进展,发现曾牛当年遇到的最大难题——芯片与大脑神经细胞的长期稳定连接,如今已经有了新的解决方案。2145年,科学家发现了一种名为“神经黏附蛋白”的物质,能够让芯片表面与神经细胞自然结合,就像细胞膜与细胞膜之间的连接一样,不会引发排异反应。而曾牛提出的“让大脑在AI影响下缓慢进化”的思路,也与最新的“神经可塑性”研究不谋而合——大脑会根据外界刺激调整神经连接,长期与AI芯片共生,或许真的能让人类的思维模式发生良性改变。

他开始尝试复现曾牛的实验。没有实验室,他就把书房改造成了简易的工作室,用自己的积蓄购买二手的实验设备;没有团队,他就通过网络联系志同道合的研究者,有人提供数据支持,有人帮忙设计实验方案。最困难的时候,他连续一个月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眼睛布满血丝,手指因为长时间操作精密仪器而微微颤抖,但每当他翻开曾牛的笔记,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就觉得有一股力量从心底涌上来。

2148年的夏天,曾飞终于完成了第一台“共生型AI芯片”的原型机。芯片只有指甲盖大小,采用了最新的碳纳米管材料,表面覆盖着一层人工合成的神经黏附蛋白,能够直接与大脑的前额叶皮层连接。他决定亲自进行实验——就像曾牛当年无数次做的那样。

手术那天,只有两个朋友来帮忙,一个是神经外科医生,一个是AI算法工程师。手术室就设在他的工作室里,消毒灯的光芒刺眼,仪器的滴答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当麻醉剂渐渐生效,曾飞闭上眼睛前,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族谱,封面上曾牛的字迹仿佛在他眼前浮现。他想起曾牛在笔记里写的:“科学的意义,不在于一蹴而就,而在于薪火相传。”

术后的恢复期漫长而痛苦。最初的一个月,他经常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大脑仿佛在与芯片进行一场激烈的“对话”,无数陌生的数据流涌入脑海,让他难以分辨现实与虚拟。有一次,他在吃饭时突然陷入了短暂的昏迷,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嘴角还留着食物的残渣。朋友劝他放弃,说太危险了,但他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拿出曾牛的笔记,翻到那一页画着太阳的批注,说:“曾牛当年比我更难,他都没放弃,我为什么要放弃?”

转机出现在术后第三个月。那天早上,曾飞醒来时,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他能清晰地记住过去二十年里每一个重要的日子,能在脑海里快速完成复杂的数学运算,甚至能通过芯片直接连接互联网,获取最新的科研数据。更神奇的是,芯片并没有取代他的思维,而是与他的大脑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补——当他思考一个科研难题时,芯片会自动筛选相关的信息,提出可能的解决方案,而最终的判断,依然由他自己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