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的咖啡。”苏晚将白色的骨瓷杯轻轻放在他右手边空着的位置,并细心地将杯耳转向他习惯使用的右手方向。
陆承泽的指尖在碰到微温的杯壁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淡淡道:“温度刚好。”
苏晚愣了一下,她刚才确实用自己的嘴唇浅浅试了一下边缘的温度,确保入口温热不烫。没想到他居然能察觉到这细微的用心。她不敢表露情绪,低声道:“您慢用。”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陆承泽忽然开口。
苏晚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恭敬地等候指示。
“今天……外面的天气怎么样?”他问道,声音比起早餐时,似乎柔和了些许,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向往?
苏晚有些意外,连忙回答:“是晴天,先生。太阳很好,还有点微风,不是很热。”
“嗯。”陆承泽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盲文文件上。
苏晚悄悄退了出去,心里却萦绕着一丝疑惑。他既然看不见,为何要问天气?晴空万里与阴云密布,于他而言,不都是一样的黑暗吗?这个疑问,被她默默埋在了心底。
试工第三天,意外还是发生了。
苏晚在帮陆承泽阅读一份商业合同时,当读到“违约金”条款时,那个如同梦魇般的数字“5,000,000”映入眼帘,她鬼使神差地,将“五百万”念成了“五十万”。
陆承泽触摸盲文的手指骤然停顿,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语气冷得像是结了冰:“重读一遍。”
苏晚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心脏狂跳,她赶紧道歉,视线重新聚焦在文件上,清晰地、带着颤音更正:“违约金是……五百万人民币。”
“苏小姐,”陆承泽的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失望与不耐,“我雇用你,不是让你来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合同上的数字,哪怕只是一个小数点,都关乎重大利益。如果你连这点基本的细心都做不到,那么明天你就不必再来了。”
苏晚的眼泪瞬间涌上眼眶,委屈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她不是不细心,而是“五十万”这个数字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的脑海里,日夜啃噬着她的神经,才会在心神恍惚间念错。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强行逼了回去,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坚定:“对不起,先生!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再犯!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天晚上,苏晚一个人在厨房清洗碗碟,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大颗大颗地砸进满是泡沫的水池里,悄无声息。她拿出手机,想给王浩打电话,想问问他催债的是不是又上门了,可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她想起王浩那张醉醺醺的、写满贪婪和不耐烦的脸——他永远不会关心她在这里是否受了委屈,是否疲惫,他只会追问:“钱呢?拿到钱没有?”
正当她望着手机屏幕发呆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和盲杖点地的“笃笃”声。苏晚吓了一跳,慌忙用袖子擦干脸,转过身,只见陆承泽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一只手握着盲杖,另一只手正摸索着门框。
“先生?您怎么到厨房来了?需要什么吗?”苏晚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