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这些年，我为他们做的，他们总该看在眼里吧？
“远子啊，叔说句公道话，”孙老伯率先开口了，他当年可是第一个求我帮忙运海鲜的，“这钱，你真不该拿。五毛钱听着不多，可架不住量大啊。咱们村这么多船，这么多海鲜，一年下来可不是小数目。你拿着，心里能踏实吗？”
“是啊陈远，你帮大家运货，我们都记你的好。可你要从中拿钱，这性质就变了，不是占乡亲们便宜是什么？”钱家婶子也跟着帮腔。
“亏得我们还一直以为你是好人，念着你的好，没想到你暗地里算计得这么精！”
“要不是何倩丫头，咱们还被蒙在鼓里呢！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七嘴八舌的指责声像冰雹一样砸过来，密密麻麻，毫不留情。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最后那点温热，也彻底凉了。
5.
这院子里的人，好多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以为几十年的乡里乡亲，情分总该有点重量。
可这情分，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我还天真地以为他们会讲点道理，明白没有我，他们的海鲜可能大部分都得烂在村里。
我能帮他们把海鲜运出去，他们才能赚到那些钱，这五毛钱的差价，多吗？
我要是不帮他们，他们连这一半的市场价都拿不到！
可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是我侵占了他们的利益，是我没良心，是我对不起他们。
他们，凭什么？
当初海鲜烂在码头，唉声叹气的样子了？
他们忘了拿到卖海鲜的钞票时，那咧到耳根的笑容了？
是谁让他们摆脱困境的？是谁把那些可能腐臭的海鲜变成真金白银的？
是我，陈远。
升米恩，斗米仇。古人诚不我欺。
“好，大家的意思，我明白了。”等声音稍微平息，我才开口，声音有些发哑，“都觉得我这五毛钱的差价不该拿，是吧？”
乡亲们纷纷点头，脸上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瞥了一眼何倩，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脸得意。
“可我要告诉大家，这钱，我陈远该拿！拿得问心无愧！”
“为什么？因为大家的货，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打通关节运出去的！”
“知道我怎么运的吗？我请客，我喝酒，我陪笑脸，我承担着冷链车高昂的折旧和维修费！油价涨了，过路费多了，这些成本谁给我出？”
“当年我刚起步帮村里运货，知道我倒贴进去多少钱吗？十万都不止！除了我爸妈，谁问过一句？”
“我自己的物流业务本来做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费心费力接村里这些零散、要求还高的活儿？我图什么？图你们背后骂我黑心？”
“你们摸着良心说，没有我陈远，你们的海鲜能这么顺畅地卖到省城，卖出好价钱吗？这维系车队、打通渠道的五毛钱，我不该拿吗？”
我看着在场的每一张脸，大声问道。
6.
“不该拿！”
何倩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我的话。
“你身为海崖村的人，为集体做贡献是天经地义！怎么能计较个人得失？”
“帮乡亲们解决运输难题，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你没有资格提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