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王志强和刘莉莉扬长而去的汽车尾气,是村民们愈发大声的议论,是我爸妈绝望的哭喊。
我什么都没听见。
我回到家,一头扎进房间,反锁上门。
爸妈在外面砸门,叫我的名字,我充耳不闻。
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把那三万块钱放了进去。
这是我全部的启动资金。
也是我全部的耻辱。
当天下午,我就拿着钱,顶着父母的责骂,找到了村长。
“叔,我想承包村后那片荒山。”
村长惊讶地看着我,以为我受了刺激,脑子坏掉了。
“晴娃子,那山鸟不拉屎,石头比土多,承包了能干啥?”
“我想试试。”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村长劝了我半天,见我铁了心,只好叹着气拿出合同。
合同签得很顺利,承包期三十年。
拿着那份薄薄的合同,我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沉重和踏实。
夜晚,我没有回家。
我独自一人爬上了那座属于我的荒山。
山上光秃秃的,只有一些杂草和乱石。
风很大,吹得我衣衫猎猎作响。
我站在山顶,望着山下村庄里星星点点的灯火。
那里曾经是我的全世界。
现在,我被那个世界抛弃了。
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滚烫。
我没有擦。
我只是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苏晴,别哭。
从今天起,你只有你自己了。
这片荒山,要么是你的坟墓,要么,就是你东山再起的根基。
02
我搬进了山脚下一个废弃的守林人木棚。
四面漏风,屋顶还破了个大洞,晚上能看到星星。
我用塑料布和茅草简单修补了一下,勉强能遮风挡雨。
开荒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苦。
山上的土层很薄,下面全是坚硬的石头。
锄头下去,只能刨出一个浅浅的白印,震得我虎口发麻。
几天下来,我的手上就磨满了血泡,旧的破了,新的又长出来,一层叠一层,最后结成了厚厚的茧。
每天天不亮就起,干到天黑看不见路才收工。
吃的很简单,就是从家里带出来的红薯和玉米面。
用一个熏得漆黑的铁锅,随便煮一煮就是一顿。
我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瘦了。
爸妈来看过我一次。
妈看到我住的破木棚,还有我那双不像样的手,当场就哭了。
“晴啊,你这是何苦呢?跟我们回家吧,咱不受这个罪。”
爸蹲在一边,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别干了,这山根本就种不出东西。你一个女孩子,别犟了。”
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爸,妈,你们回去吧。我不干出个名堂,绝不下去。”
妈还要再劝,被爸拉住了。
他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随你吧。”
他扔下这句话,拉着我妈走了。
看着他们蹒跚的背影,我的鼻子一阵发酸。
我知道他们是心疼我,可我不能退。
我退了,就等于承认了王志强说的话。
我就是个只配刨土的穷酸货。
村里人更是把我当成了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