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轻声说。
柯寻的身形僵了一下。
他没再问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风铃又响了一声,清脆的,然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我坐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窗外的天,好像更阴沉了。
是啊,我在车上。
我看见了所有的一切。看见他撞了人,看见他下车探了一眼,看见他脸上那种冰冷的、漠然的恐惧。
然后,他回到车上,一脚油门,逃离了现场。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
4
从咖啡馆回到家,俞家别墅里一片祥和。
俞广宏和张律师在书房里商量着什么,俞琳则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时不时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好像醉驾伤人的事从来没发生过。
我一进门,她就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
“死哪儿去了?不知道给我倒杯水?”她的声音从面膜底下传出来,闷闷的。
我没说话,走过去,从冰箱里拿了瓶依云,拧开,放在她手边的茶几上。
她连句谢谢都没有。
这就是我们家的日常。俞琳是公主,我是她的贴身丫鬟。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的房间在二楼最角落,最小,采光也最差。窗户外面就是邻居家的墙。
我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
我没有看新闻,也没有搜索任何和柯寻有关的东西。我只是打开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存着很多东西。
有十年前那辆黑色辉腾的所有维修保养记录。俞广宏很爱惜那辆车,每一样记录都留着。
有他那几年的所有行程单。他是个很严谨的人,习惯把工作和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
还有一些音频文件。是我这些年,陆陆续续录下的。他们父女俩的对话,他们和生意伙伴的谈话,他们对我的辱骂和轻视。
最重要的,是一个视频文件。
那个文件被我设置了三重密码。
我点开它。
视频模糊抖动,暴雨和雨刮声撕裂寂静。
这是那张残破的内存卡里,我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找了无数高手,才修复出来的唯一一段影像。
只有短短的三十秒。
画面里,俞广宏的侧脸一闪而过,眼神惊恐。车窗外,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倒在血泊里。
视频没有声音。
但那天晚上所有的声音,都刻在我的脑子里。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声。
沉闷的撞击声。
我自己的,被死死捂在嘴里的,一声没能发出来的惊呼。
我关掉视频,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这十年,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全是瓢泼的大雨,和那抹刺眼的红色。
我是在等。
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俞琳也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能让俞广宏为了保住她,而露出致命破绽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俞琳的醉驾,就是我等了十年的东风。
第二天,我爸没有让我去警局。
他说,张律师已经把所有材料都递交上去了,走个流程而已,不需要我亲自出面。他动用关系,把一切都简化了。
他让我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
我明白,他是在软禁我。他不信任我。
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