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淮的视线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伪装的平静。周渡显然也懵了，他下意识地将我挡在身后，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有些意外。
“晏总，这是我的私事。”周渡的声音很低，却透着一股倔强。
“你的私事，就是住在这里，让她也跟着你住在这里？”晏淮的目光越过周渡的肩膀，依旧锁着我，“我的人，就算是从我身边离开，也不至于沦落到住阴沟。”
“我的人”三个字，像一根毒刺，扎得我生疼。
我从周渡身后走出来，迎上晏淮的视线。“晏总日理万机，还亲自来关心一个司机的家事，真是体恤下属。”我话里带刺，“不过我们夫妻俩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晏淮没理会我的嘲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扔在那个破旧的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城南，三居室，我名下的房子。你先住着。”
周渡的脸瞬间白了，他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晏淮的施舍，比打他一顿还难受。
“晏总，我们不需要。”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周渡，”晏淮的语气冷了下来，“五年前，你替我挡那一下，我晏淮欠你的。这房子，不是给她的，是给你的。”
周渡的身体僵住了。我这才注意到，他走路时微瘸的左腿。原来……是这样来的。
气氛僵持不下。我看着周渡紧绷的侧脸，和他那只因为紧张而反复触碰助听器的手。这个男人，老实，甚至有些窝囊，却在用他仅有的方式维护着可怜的尊严。
“好，我们搬。”我突然开口。
周渡和晏淮同时看向我。
我走到周渡身边，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然后转向晏淮，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既然是晏总给周渡的补偿，那我们却之不恭。不过，这房子我们不能白住。”
我顿了顿，清晰地说道：“我们会按市价付租金。等我们有钱了，会把这套房子买下来。”
晏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探究，有审视，最终归于平静。“随你。”
他转身离开，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阴暗的楼道口，仿佛一场幻觉。
屋里只剩下我和周渡。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他为数不多的行李，一个背包就装完了。
在搬家前，我拉着他去了一趟商场。用我卡里仅剩的几千块钱，给他买了一身新衣服，又去理发店剪了个清爽的寸头。
当他换上新衣服，摘下那副老旧的黑框眼镜，露出清晰的眉眼时，我才发现，这个男人其实长得不赖。常年开车让他身形挺拔，只是被生活的尘埃掩盖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自在。那只手，又习惯性地想去摸助听器。
我按住他的手。“周渡，”我看着他的眼睛，“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丈夫。没人可以再看轻你。”
他的眼眶，在那一刻，红了。
03
搬进新家，窗明几净，阳光第一次奢侈地洒满了整个客厅。周渡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有些不知所措，像个误入童话世界的孩子。
“这里……真好。”他喃喃自语。
我开始着手布置我们的新家。我用晏淮留下的那张没有密码的信用卡，只买了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每一笔账都用小本子记下，盘算着什么时候能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