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这话意有所指。谁都知道,张翠芬的男人,那个教导员,一年到头不回家,外面早就传得风言风语了。

张翠芬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你个不要脸的乡下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了吗?”我歪着头,笑得更甜了,“嫂子要是觉得我胡说,那你现在就回家看看,说不定教导员今天就给你个惊喜呢?”

我故意把“惊喜”两个字咬得很重。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教导员正和一个文工团的女兵打得火热,事情闹得很大,最后被强制转业了。张翠芬也因此成了整个家属院的笑话。

我提前把这个雷点爆了,虽然不厚道,但对付这种长舌妇,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张翠芬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其他军嫂看我的眼神也变了,从鄙夷变成了忌惮。

我没再看她们,端着盆,转身回了屋。

关上门,我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狂跳。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信任的重建,比登天还难。陆向东不信我,这些军嫂们更不信我。

我得做点什么,证明我的改变。

我环顾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下午,陆向东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是几个白面馒头和一罐麦乳精。

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声音依旧冷硬:“饿了就吃。麦乳精给你补身子的。”

说完,他看也没看我,就拿起脸盆准备去洗漱。

我叫住他:“陆向东。”

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今天……谢谢你。”我轻声说。

我知道,这麦乳精在八十年代末,是顶好的东西了,需要票才能买到。他一个大男人,肯定是拉下脸去求人了。

他没作声,端着盆出去了。

等他再回来时,却愣在了原地。

原本空荡荡的屋子,被我收拾得井井有条。地上洒了水,扫得干干净净。那张破桌子上,铺了一块我从包里翻出来的碎花布头。窗台上,还放着一个用罐头瓶装着的,我从戈壁滩上采来的不知名的小黄花。

屋子里,瞬间有了一丝家的暖意。

而我,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针线,在缝补他军装裤上的一道口子。灯光下,我的侧脸显得格外安静。

陆向东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他的眼神,第一次,没有了那种冰冷的厌恶。

03

陆向东就那么站在门口,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也柔和了他脸上惯有的冷峻。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带着温度的探照灯,一寸寸地扫过我,扫过这个被我收拾出几分人情味的屋子。

我假装没看见,低着头,继续穿针引线。

我的针线活是跟外婆学的,上辈子荒废了,但这辈子捡起来,手感还在。很快,他裤子上那道被训练时刮破的口子,就被我用细密的针脚缝合得平平整整。

我咬断线头,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好了,你试试。”

他走过来,接过裤子。他的手指很粗糙,指腹上全是厚厚的茧子,碰到我的时候,像被砂纸磨了一下。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那道针脚,眼神里有些恍惚。

我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儿,我也曾这样满心欢喜地为他缝补过衣服。可后来,随着我对部队生活的厌倦,随着张强的出现,我便再也不屑于做这些。我甚至当着他的面,把他所有的军装都剪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