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城的霓虹灯光像永不熄灭的火焰，将沃森区的破败街道涂抹上一层迷幻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劣质合成食物的酸臭以及若有似无的机油味。泽克穿过拥挤的小巷，熟练地避开那些眼神空洞的瘾君子和四处游荡的街头混混。他依照曼恩给出的地址，找到了那家隐藏在米斯蒂占卜店楼下的义体诊所。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狭窄而陡峭，墙壁上布满了涂鸦和褪色的海报。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和金属焊接过后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诊所内部的空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齐。各种精密的医疗器械和手术工具摆放在金属操作台上，泛着冰冷的银色光泽。墙上挂着几幅裱起来的旧拳击海报，上面是一个肌肉虬结、眼神坚毅的年轻拳手。
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背心的男人正坐在手术椅旁边的旧沙发上，背对着门口，聚精会神地盯着墙上悬挂的老旧屏幕。屏幕上正播放着一场拳击比赛的回放，两个重度改造的拳手在擂台上互相轰击，金属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火花四溅。
“砰！”屏幕上，一个拳手的机械臂直接砸碎了对手的半边金属脑袋，绿色的冷却液喷溅而出。
“啧。”泽克站在门口，看着屏幕上的血腥画面，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他走了进去，脚步声在安静的诊所里格外清晰。
“现在的拳赛，都变成这样了。”泽克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听到。“全是些铁疙瘩在互殴，一点拳拳到肉的热血都没有了。真没劲。”
沙发上的男人动作一顿。屏幕上的比赛还在继续，但他的注意力显然已经转移。他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透过一副高精度义体医生目镜，落在泽克的身上。
他的眼神带着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进行手术的精密仪器。虽然上了年纪，脸上带着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线条也显示出他非凡的力量。
“哦？”维克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探究。“年轻人，口气倒不小。看来你对‘真正的’拳击有点了解？”
他上下打量着泽克，目光在他那身老旧的军用作战服上停留了几秒。
“懂得不多。”泽克平静地回答，迎着维克托审视的目光。“只是觉得，用血肉之躯去碰撞，去流汗，去感受疼痛，那才叫拳击。现在这些……更像是义体性能展示会。”
维克托闻言，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他关掉了屏幕上的比赛录像，从沙发上站起身。
“说得有点道理。”维克托走到手术台旁，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着工具。“不过，时代变了，小子。现在这个世道，没点‘铁家伙’傍身，连站上擂台的资格都没有。”
他放下工具，正式看向泽克。
“说吧，年轻人。来我这里，不是为了跟我讨论拳击的过去吧？”维克托的眼神变得更加直接，“是曼恩介绍你来的？”
“是，曼恩推荐我来的。”泽克直接回答维克托。
他脱下那件老旧磨损的军用作战服。冰冷的空气触碰到皮肤，露出他结实而线条流畅的身体。裸露的上半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改造痕迹和旧伤疤，新旧交织，如同某种复杂的纹身。肩胛骨后侧，几道深而细密的缝线痕迹赫然入目，那是大型义体植入又拆卸留下的印记。腹部和大腿也有类似的可怖疤痕，有些呈现出金属光泽，有些则已与皮肤融为一体。这些并非普通的战斗伤痕，更像是外科手术留下的精准切割与修复缝合。
维克托的眼神变得更加专注。他那双锐利的义眼扫过泽克全身，目光在那些痕迹上停留了许久。诊所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细微的电流声。
“上手术台。”维克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走到手术台旁，启动了一台泛着幽蓝光芒的扫描设备。
泽克依言躺上冰冷的金属手术台。金属触感让他背部一阵微凉。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扫描光束在身体上来回移动。
“你身上的这些痕迹……”维克托的义眼贴近泽克的皮肤，细致地检查着，他的语气带着考量，“不像是普通的义体改造。更像是……原型机的试验品留下来的。还有不少报废停用的军用科技实验室义体？这些型号我就在报纸上见过。”
泽克睁开眼睛，看向维克托，眼神平静。
维克托的义眼闪烁了一下，没有追问。他操纵着扫描设备，全息投影在半空中浮现，清晰地勾勒出泽克的骨骼、肌肉和神经网络。
“你的神经系统很复杂，但适应能力惊人。”维克托一边操作，一边喃喃自语，“这躯体能承受的负荷，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得多。”
扫描结束后，维克托的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他坐到旁边的屏幕前，十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着。
“你想要装什么？”维克托转头看向泽克。
泽克已经从手术台上起身，重新穿上了作战服。他指了指脚边那个装有军用级设备的箱子。
“斯安威斯坦。”泽克说，“军用级别，最新型号。曼恩说你的手艺最好。也看看你这里有没有其他的好货，能装上的，都给我看看。”
维克托的目光落在了箱子上，随后又移回到泽克身上。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军用级斯安威斯坦……”维克托沉吟片刻，“这东西可不是随便都能装的。对神经系统的要求极高，就算你适应能力强，也得小心赛博精神病。不过既然是曼恩介绍来的，而且你又有这样的底子……”
他打开旁边的抽屉，取出一个Pad。“我这里确实有些压箱底的东西。市面上见不到的货色，一些是为特定客户准备的，一些是老朋友们拿来寄售的绝版品。”
维克托将Pad递给泽克：“先看看这个。能让你‘玩得更野’。但记住，改造会上瘾。量力而行。”
泽克接过Pad。屏幕上，各种义体组件的图片和详细参数赫然在列。有能大幅增强近战威力的“大猩猩手臂”，有内置了致命刀刃的“螳螂刀”，还有能够释放电击的“微发电机”等。每一件都散发着诱人的科技光泽。泽克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眼神专注。
泽克接过那个Pad，手指在光滑的屏幕上滑动。屏幕上显示的义体型号，对他来说并非完全陌生。他曾经是新美国和军用科技的试验品，经历过无数次疯狂的改造实验。那些被强行植入又剥离的义体，在记忆深处留下了深刻印记。
“这个‘大猩猩手臂’，是康陶的？”泽克指着屏幕上的一款义体，头也不抬地问维克托。他的声音平静。
维克托正在整理手术台上的工具，闻言瞟了一眼Pad，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嗯？你居然能看得出来？”维克托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好奇，“没错，就是康陶的。‘猛犸’系列，主打爆发力和物理破坏，但兼容性不太好，容易引发神经元过载。”
“神经元过载？那说明它的适配优化没做好。”泽克轻声评价，手指又滑向另一个页面，停留在了一对闪烁着寒芒的螳螂刀上。“这对‘螳螂刀’呢？看这光泽，像是荒坂的货。”
“观察力不错嘛，小子。”维克托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泽克身旁。“你对这些东西，可不是‘懂得不多’啊。这对是荒坂的‘千刃’系列，追求极致的速度和穿透力。但后期维护成本高得吓人，而且太依赖特定的神经协同处理器。”
“维护成本高？荒坂的套路。”泽克轻蔑地哼了一声。
他继续滑动，屏幕上出现了一款名为“震慑通电”的表皮系统义体。
“这个‘震慑通电’，是泽塔科技的产品吗？”泽克问道，他指尖轻触屏幕上的图片，“看起来防护性一般，但电流释放应该很强劲吧？”
维克托点了点头：“泽塔科技的。‘脉冲’系列。在狭窄环境下，能有效阻碍多个敌人。但能量消耗快，而且对于重型义体目标，效果会大打折扣。你还想知道什么？”维克托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考校。
泽克笑了笑，他抬头看向维克托：“只是确认一下，我以前接触的资料没错。”
他将Pad拿得更近了些，眼神沉淀下来，开始细致地品评起这些“好货”的优劣。他的脑海中，无数次的实验数据和战斗场景在飞速模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