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真相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陈野刚刚升起的、那点微弱的清幸。
**【西街粮站…节点B…才是…‘灰烬’…真正主体…母巢…】**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死寂的寒意,在这片被毁灭洗礼过的废墟深处回荡,然后沉甸甸地砸进陈野的脑海。
子体…培育场…
他刚刚经历九死一生、付出小雨重伤、小姨意识消散的惨痛代价,摧毁的恐怖血肉巨树…竟然只是一个…子体?一个庞大存在用来培育、实验、或者仅仅是…分散注意力的…工具?!
而真正的源头,那孕育一切恐怖、吞噬了无数生命、包括他前世妹妹的元凶,竟然一直就潜伏在筒子楼旁边,那个看似普通、堆满陈年谷物的西街粮站地下?!
一股比毁灭冲击波更猛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了陈野全身。他靠在冰冷的瓦砾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这颠覆认知、令人窒息的绝望真相。幽蓝钥匙上那点微弱的蓝色电弧,如同深渊之眼,无声地闪烁着嘲弄的光芒。
“嗬…嗬…” 背后传来小雨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将陈野从冰冷的绝望中猛地拽回现实。
他艰难地转过头。借着钥匙黯淡的幽光,他看到小雨依旧昏迷着,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她手臂上那焦黑的贯穿伤口触目惊心,但万幸的是,那些致命的菌丝确实失去了活性,变成了灰败的死物。
她还活着。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的锚点。
陈野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混杂着粉尘、焦糊和浓烈有机质烧焦的恶臭,呛得他肺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绝望没有用。自毁的余波似乎已经平息,这片由巨大梁架和崩落巨石构成的狭小三角空间暂时还算稳定,但绝非久留之地。空气污浊稀薄,小雨的伤势急需处理,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他小心翼翼地活动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忍着剧痛,开始清理周围压住身体的碎石和滚烫的金属残片。每挪动一点,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肌肉的抗议。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滴在冰冷的废墟上。
清理出一点空间后,陈野挣扎着坐起身,将小雨小心地抱在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腿。他撕下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条,笨拙地、尽可能轻柔地清理、包扎她手臂上那恐怖的伤口。焦黑的皮肉边缘翻卷,露出里面灰白的骨茬,看得陈野心脏一阵阵抽紧。他只能用布条紧紧缠住,希望能暂时止住可能的渗血。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喘息。他拿起那枚布满裂纹、光芒微弱得几乎熄灭的幽蓝钥匙,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
**【系统…残存单元…能量…即将耗尽…】** 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在脑海中断续响起。
**【环境扫描…残存结构…下方…存在…稳定空腔…检测到…微弱气流…】**
**【建议…路径…向下…】**
向下?陈野的目光投向脚下。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碎渣,隐约能看出是原本菌丝肉壁被高温灼烧碳化后的残留物。钥匙的残存单元扫描到了下方的空腔和气流?这是唯一的生路?
他伸出还能动的左手,摸索着脚边相对平坦的地面,然后握拳,用尽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咚!”
一声闷响,伴随着碳化物质碎裂的声音。地面被他砸开了一个小坑,露出了下方更深邃的黑暗。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带着潮湿土腥气的凉风,从坑洞中丝丝缕缕地透了出来!
有风!真的有通道!
生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冰原上重新点燃。陈野精神一振,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开始更加用力地挖掘。他用手指抠,用钥匙边缘的锐利处刮,甚至用头去撞开较大的碳化硬块。
随着坑洞的扩大,下方的景象逐渐显现。那并非天然的地穴,而是由无数扭曲、虬结、已经彻底碳化、变得如同黑色琉璃般的巨大菌丝管道构成的复杂网络!这些管道在清除炮的能量洪流和自毁爆炸的双重毁灭下,大部分已经坍塌碎裂,但仍有部分结构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彼此连通的孔洞和通道。空气正是通过这些孔洞流通的。
陈野小心翼翼地清理出一个足够他和小雨通过的洞口。下方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只有微弱的凉风持续涌上。
没有退路。他深吸一口气,将小雨再次紧紧绑在自己背上,确认固定牢靠。然后,他一手紧握着那枚光芒几乎熄灭、仅靠残存电弧提供微弱指引的幽蓝钥匙,一手撑着洞口边缘,闭上眼,纵身跃入了那未知的、由碳化菌丝构成的黑暗深渊。
下坠。
这一次,没有呼啸的风声,只有身体与碳化菌丝管道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如同在巨大的枯骨内部滑行。管道内壁坚硬、冰冷,布满了尖锐的棱角和断裂的茬口,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新的擦伤和刺痛。陈野只能尽量蜷缩身体,护住背上的小雨,任由重力带着他们在这黑暗的迷宫中穿梭、跌落。
不知过了多久,下坠的势头终于减缓。陈野的脚触碰到了相对平坦的地面。他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
钥匙上微弱的电弧跳跃着,勉强照亮了周围。这里是一个相对宽敞的“节点”,由数条粗大的碳化菌丝管道交汇而成。空间不大,仅能容纳几人站立。管道壁如同凝固的黑色熔岩,表面覆盖着细密的裂纹和气泡孔洞,散发着一种奇异而冰冷的质感。
空气潮湿,带着浓郁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甜腥余韵,那是母巢残留的气息,被高温灼烧后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陈野将小雨小心放下,靠在冰冷的管壁上。他疲惫地喘着气,借着微光再次检查她的状况。呼吸依旧微弱,但还算平稳。伤口被碳化封闭,暂时没有恶化的迹象。这让他稍稍安心。
他必须找到出路。这个节点似乎是死路,但钥匙的微弱电弧,正指向其中一条斜向下延伸的、相对完好的管道深处。那里,气流的流动似乎更明显一些。
没有选择。陈野背起小雨,再次踏入黑暗。这一次,是艰难的跋涉。
管道内部崎岖不平,布满了障碍。断裂的碳化菌丝如同狰狞的獠牙,从管壁刺出;塌陷的碎块堆积成小丘;狭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陈野只能一手举着钥匙提供微光,一手摸索着管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既要防备尖锐的障碍伤到小雨,又要避免滑倒。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沉重的喘息、脚步摩擦的沙沙声、以及钥匙上那点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电弧,陪伴着他们在无尽的黑色琉璃迷宫中穿行。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除了他们自己的声音,再无其他。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片被彻底焚毁、凝固的菌巢遗迹,以及两个在遗迹中艰难求生的渺小身影。
就在陈野的精神被这压抑的寂静和重复的跋涉折磨得近乎麻木时,前方,钥匙的微光似乎照亮了什么东西。
不是黑色的碳化菌丝。
那是一抹…极其黯淡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幽蓝色?
陈野的心猛地一跳!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前方管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他站在一个巨大地下空间的边缘。这个空间比之前自毁形成的废墟更加广阔、深邃。空间的穹顶和四壁,不再是岩石或金属,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黑色琉璃般的碳化菌丝物质,在钥匙微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
而在这片巨大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个…难以名状的…造物。
它像一艘搁浅在黑色沙滩上的、巨大无比的…船?或者说,一个由无数扭曲、融化、再重新凝固的金属构件、碳化菌丝、以及…一些半融化的、依稀能辨认出人形的惨白骨骸…强行糅合、浇筑而成的…血肉与机械的方舟!
方舟的“船体”呈不规则的梭形,表面布满了巨大的、如同疮疤般的孔洞和撕裂的豁口。无数粗壮的、同样呈现琉璃质感的碳化菌丝管道,如同枯萎的藤蔓或断裂的缆绳,从方舟的各个部位延伸出来,深深扎入四周的黑色“岩壁”之中,仿佛在汲取着这片死寂空间的最后养分。
最令人心悸的是方舟的“甲板”部分。那里并非平坦,而是如同熔融的蜡像馆,凝固着无数姿态扭曲、痛苦挣扎的“人形”!它们大多只剩下模糊的轮廓,骨骼与金属、碳化的菌丝完全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形成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无声哀嚎的雕塑群!
而在方舟的最前端,一个相对完整的、巨大的、由某种暗沉合金铸造而成的鹰首雕像,昂然指向黑暗深处!鹰首的喙部断裂了一半,仅存的独眼中,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幽蓝光芒的晶体!
是“鹰巢”实验室的徽记!这艘诡异的“血肉方舟”,竟是由实验室的主体结构、残留的菌巢物质、以及…那些未能逃出的遇难者…在毁灭的瞬间被恐怖能量强行熔铸、扭曲而成的?!
钥匙上那点微弱的电弧,此刻如同受到召唤般,疯狂地跳跃、闪烁,指向方舟前端那点幽蓝的光芒!强烈的共鸣感再次传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检测到…主控核心…鹰巢…残骸…】** 冰冷的电子音在陈野脑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能量源…微弱…稳定…可…维持…基础…维生…】**
维持卫生?陈野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小雨,眼中燃起一丝希望。那点幽蓝光芒,是鹰巢实验室残存的主控核心?它或许能提供庇护,甚至…治疗?
他不再犹豫,背着小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脚下琉璃质感的、布满骸骨碎屑的“地面”,向着那艘沉寂在黑暗中的、如同坟墓般的血肉方舟走去。
越靠近,那股混合着金属锈蚀、焦糊有机质和淡淡甜腥的气息就越发浓重。方舟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些凝固在“甲板”上的扭曲人形,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诉说着毁灭瞬间的无尽痛苦。
陈野强忍着不适,攀上方舟边缘一个相对低矮的撕裂豁口,进入了这艘由死亡熔铸的方舟内部。
内部空间更加扭曲、怪异。通道不再是规则的,而是由融化后又凝固的金属墙壁和碳化菌丝管道强行挤压、变形而成,如同巨兽的肠道。墙壁上凝固着更多痛苦挣扎的阴影,一些地方还残留着早已熄灭的应急灯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如同停尸间般的冰冷气息。
钥匙的微弱电弧和前方那点幽蓝光芒的指引,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灯塔。陈野循着指引,在迷宫般的扭曲通道中艰难穿行。脚下不时踩到碎裂的骸骨或变形的金属零件,发出清脆或沉闷的声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扇严重变形、布满凹痕和裂纹、但依旧顽强闭合着的厚重合金门。门体中央,一个断裂的鹰徽标记下方,一块书本大小的屏幕镶嵌在墙壁上,屏幕中央,正是那块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晶体!
控制室!或者说,主控核心所在!
陈野走到门前。门显然被爆炸的冲击波严重损坏,卡死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推了推,纹丝不动。
**【核心…权限…钥匙…】** 电子音提示。
陈野立刻会意,将手中那枚布满裂纹、光芒黯淡的幽蓝铁皮钥匙,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块散发着蓝光的晶体屏幕。
嗡…
两者接触的瞬间,钥匙上残留的电弧与屏幕的幽蓝光芒瞬间交融!一阵微弱的能量波动荡漾开来。
“咔哒…咔…咔咔…”
厚重的合金门内部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液压泄漏的嘶嘶轻响。严重变形的门体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冰冷、带着浓郁机油和臭氧味道的空气,从门缝中涌出。
陈野侧身挤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圆形空间。这里似乎是整个鹰巢实验室最坚固的核心区域,虽然墙壁和穹顶同样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和熔融后再凝固的痕迹,但整体结构保存还算完好。
空间中央,是一个半嵌入地面的巨大环形控制台。控制台的大部分屏幕已经碎裂或熄灭,布满了灰尘和凝固的黑色污渍。只有中央一块主屏幕,依靠着后方那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晶体维持着极其微弱的亮度,显示着一些意义不明的乱码和不断衰减的能量读数。
控制台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变形的座椅、破碎的仪器和…几具姿态各异的尸骸。
这些尸骸不同于外面那些被熔铸在结构中的遇难者。他们穿着早已破烂不堪、沾染着深色污渍的白色防护服或工装,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态:有的蜷缩在控制台下,似乎想寻求庇护;有的扑倒在某个操作面板上,手指还停留在按键的位置;有的则相互依靠着,坐倒在墙角,头颅低垂…
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十三年。毁灭降临的那一刻,被永恒地定格。
陈野的目光扫过这些沉默的亡者,心中沉甸甸的。他小心翼翼地将背上昏迷的小雨解下,让她靠坐在相对干净的控制台基座上。然后,他开始在控制台上摸索。主屏幕虽然亮着,但显然功能严重受损。他尝试着触碰那些布满灰尘的按键和旋钮,希望能激活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个照明系统也好。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控制台边缘,一个半打开的金属储物柜。柜门歪斜,里面散落着一些文件残片和一个…银色的金属小箱子。
陈野心中一动,走过去,拂开覆盖的灰尘,将那个小箱子取了出来。箱子很轻,表面有“急救”的标记和一个鹰徽。他尝试着打开,锁扣早已锈蚀变形,他用力一掰。
“咔哒。”
箱子开了。
里面没有药品。只有几卷用真空袋密封的、微微泛黄的纸张,以及…一张夹在透明薄膜里的老式照片。
陈野拿起照片。借着主屏幕微弱的幽蓝光芒,他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
那是一张集体合影。背景似乎是某个车间的入口,挂着“安全生产”的横幅。照片上的人穿着老旧的蓝色工装,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陈野的目光瞬间凝固在照片前排中央的位置!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中年男人,被众人簇拥着。他的眉眼轮廓…陈野无比熟悉!是父亲陈建国!比记忆中年轻许多,但绝对是他!
而在父亲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梳着两根麻花辫,笑容灿烂,眉眼间与母亲王秀珍有七八分相似,但更加年轻、充满活力。是小姨王秀兰!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蓝色墨水写着一行小字:
**【第三车间攻坚组留念 - 1978.10.15 - 于节点73入口】**
**【愿衔尾蛇的阴影,永不降临人间。 - 陈建国】**
1978年10月15日!距离那场毁灭性的“衔尾蛇”事故,仅仅六天!而地点,赫然是“节点73入口”!照片上这些人,包括父亲和小姨,就是当年在母巢上方、最终执行了“血饲屏障”的攻坚组成员?!
陈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颤抖着拿起那几卷真空密封的文件袋。袋子标签上写着潦草的字迹:
**【‘衔尾蛇’项目 - 样本73号(‘骨灰’)深层活性观测记录 - 绝密】**
**【‘焚炉’协议 - 失败原因分析及最终处置建议】**
**【牺牲者名单及血液屏障构建记录】**
真相!关于十三年前那场灾难、关于“灰烬”起源、关于父亲和小姨所做一切的真相,可能就藏在这些发黄的纸页之中!
陈野迫不及待地撕开一个密封袋的封口,小心翼翼地将里面一叠厚厚的、写满密密麻麻数据和手写批注的文件纸抽了出来。纸张很脆,边缘已经有些破损。他借着微光,急切地阅读起来。
【…样本73号(‘骨灰’)在模拟地核深层压力(第7阶段)实验中,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共振…其粉尘态结构发生未知相变…呈现高活性、高侵蚀性、强共生倾向…初步判定为‘灰烬’初级形态…】
【…尝试启动‘焚炉’协议…核心拘束场发生器‘鹰巢’主单元在样本活性冲击下发生未知故障…离线…高温焚化未能彻底灭活…样本突破拘束…污染扩散…第三车间深层隔离区在7分32秒内完全沦陷…】
【…紧急撤离失败…主通道被高活性菌群堵塞…幸存者被困核心控制区(当前坐标)…】
【…分析显示,样本73号(‘灰烬’)对特定生命频率(陈建国,工号:*****)表现出显著惰性…推测与其长期接触样本、体内积累微量惰性中和剂有关…】
【…最终处置方案:利用其惰性反应,构建次级生物隔离屏障…需以高浓度惰性中和剂携带者(即陈建国)的生命频率为‘锁’,以**直系血亲**的生命力与意识为‘屏障燃料’…形成对母巢(样本73号源头)的临时封存…】
【…自愿牺牲者:王秀兰(陈建国妻妹)…匹配度验证通过…屏障构建程序启动…】
【…警告:屏障非永久…母巢意识(‘灰烬’主体)仍在深层节点(西街粮站 - 节点B)持续增殖…屏障仅能延缓其向节点73方向的侵蚀…需后续力量彻底摧毁母巢…】
冰冷的文字,如同最残酷的判决书,将十三年前的绝望和牺牲血淋淋地展现在陈野面前。
父亲…他并非抛弃妻儿的懦夫!他是被选中的“锁”!他体内积累的所谓“惰性中和剂”,让他成为唯一能短暂“安抚”灰烬活性的人!而小姨王秀兰…她是自愿成为“屏障燃料”的牺牲者!用自己的生命和意识,结合父亲的“锁”,在母巢上方筑起了一道脆弱的堤坝,延缓了灾难的全面爆发!
所谓的“血饲屏障”,其核心燃料…是直系血亲的生命力与意识!父亲陈建国…他当时也在现场!他用自己的生命频率作为“锁”,而小姨作为母亲的亲妹妹,其血脉…也属于直系血亲范畴!他们共同完成了这场以生命为代价的封存!
“嗬…”陈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哽咽,手指死死攥紧了发黄的文件纸,纸张边缘在他手中碎裂。巨大的悲伤、愤怒、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几乎要将他压垮。父亲和小姨…他们并非逃离,而是选择了最残酷的牺牲方式,将自己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地狱之中,只为了给外面的人…给母亲和他们兄妹…争取一线渺茫的生机!
“嗡…嗡…”
就在这时,控制台中央那块幽蓝的晶体屏幕,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原本显示乱码的屏幕上,猛地跳出一行行扭曲、断续的血红色文字!
**【侦测到…高权限…档案访问…】**
**【访问者身份…未识别…非牺牲者…非锁持有者…】**
**【警告:机密泄露风险…】**
**【启动…亡者协议…】**
亡者协议?!陈野心中警铃大作!
几乎在文字出现的同时!
“咔…咔咔…”
控制室内,那几具倚靠在墙角、低垂着头颅的尸骸中,其中一具穿着破损工装、体型格外高大的骸骨,猛地抬起了头!
覆盖着灰尘和蛛网的、空洞的眼窝深处,两点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猩红光芒,如同被唤醒的鬼火,幽幽亮起!
骸骨那只剩下森白指骨的手,极其僵硬、缓慢地,抬了起来,指向了陈野的方向!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锈蚀齿轮摩擦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那骸骨张开的、没有舌头的颌骨中挤了出来:
“…窃…密…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