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丹鼎阁风波之后,林奇在青岚宗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表面上,他依旧是丁未区药园的一个普通杂役,穿着灰扑扑的短褂,每日除草、浇水、松土。但暗地里,他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珍稀动物。

徐管事对他的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每天嘘寒问暖,伙食标准直线上升,从杂役的粗粝饭食直接升级到了内门弟子的灵膳标准,不仅有许多大补之物,还有蕴含灵气的膳食,还“不经意”地给他木屋里添置了更柔软的床铺、新的桌椅,甚至……一个精致的白玉香炉,里面燃着据说能宁神静气的“安魂香”。

药园里的其他杂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好奇,远远看到他就绕道走,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偶尔有几个胆大的内门弟子,多半是丹鼎阁的,假借来药园“辨识灵草”的名义,在林奇干活的地方远远徘徊,目光灼灼,仿佛想从他拔草的动作里参悟出什么无上丹道至理。

更让林奇头皮发麻的是,他感觉自己周围似乎多了许多“眼睛”。一些极其隐晦、但感知敏锐的精神力,时不时地从药园上空扫过。他知道,这肯定是宗门高层在“关注”他这位“隐世高人”。

压力!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林奇心头。

【叮!在青岚宗丁未区药园签到成功!获得奖励:草木精华(微弱)x1,低级灵石x1,精神力+0.1。】

【叮!在青岚宗丁未区药园签到成功!获得奖励:‘龟息术(入门)’玉简x1,坚韧手套x1(微弱防护),体质+0.1。】

【叮!在青岚宗丁未区药园签到成功!获得奖励:低级遁地符(残次品)x1(微弱土遁效果),《东玄大陆简略地形图(修真版)》x1,精神+0.1。】

……

签到奖励一如既往,但‘龟息术’和‘低级遁地符(残次品)’的出现,如同黑暗中的曙光,瞬间点燃了林奇心中压抑已久的念头——跑!必须跑!再不跑,迟早要被“供奉”起来当吉祥物,或者被逼着“炼丹”露馅!

龟息术是敛息术的进阶版,不仅能收敛气息,更能将自身生命体征降低到极致,如同冬眠的龟鳖,极其适合隐藏和装死。遁地符,虽然残次品,但却是跑路神器!

林奇开始秘密筹划他的逃亡大计。

他仔细研究签到得来的《东玄大陆简略地形图(修真版)》。青岚宗位于大陆东南,往西是来时的叹息山脉,肯定不能回去。往北是更强大的修真宗门“玄天宗”势力范围,水更深。往东是浩瀚无垠的“万妖山脉”,妖兽横行,死路一条。唯一的选择是往南!地图显示,青岚宗以南数千里外,有一片被称为“迷雾沼泽”的广袤区域,那里瘴气弥漫,环境恶劣,灵气稀薄,修真势力极少涉足,是出了名的混乱之地和流放之所。对别人是险地,对林奇来说,却是绝佳的苟命天堂!

他将签到积攒的所有物资清点好:低级灵石x12,疾行符(残次品)x1,低级遁地符(残次品)x1,提神草茶包x3,高能量肉干x15块,驱虫药粉x2包,坚韧草鞋x1,坚韧手套x1,还有最重要的——悟道茶残片x1,龟息术玉简x1。所有东西都塞进玄尘子给的乾坤袋。

他日夜研习龟息术玉简。在智慧启迪的微弱加持下,加上有敛息术的基础,他很快掌握了龟息术的皮毛,能将心跳呼吸降到极低,体温微降,如同假死。虽然效果和持续时间有限,但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引气诀也没停,进度缓慢爬升到了0.08%,聊胜于无。

而要想顺利出走, 林奇需要一个宗门守卫相对松懈、注意力被转移的时机。

机会很快来了。

三天后,青岚宗一年一度的“开炉大典”在丹鼎阁主殿举行。这是宗门盛事,不仅所有丹鼎阁弟子必须参加,宗主、各峰长老、以及众多内门精英弟子都会出席观礼,见证新一炉高阶丹药的诞生。届时,宗门大部分高层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守卫力量也会向丹鼎阁倾斜。

“就是今晚!”林奇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丹鼎阁方向传来阵阵悠扬的钟鸣和隐隐的喧哗声,开炉大典已经开始。药园这边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唧唧。

林奇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旧布衣,将乾坤袋贴身藏好。他深吸一口气,运转敛息术到极致,如同幽灵般溜出自己的木屋,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没有立刻使用遁地符,那玩意儿动静未知,残次品也不靠谱。这些天没白干活,他凭借对药园地形的熟悉,利用草木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药园最西侧、靠近后山悬崖的偏僻角落。这里远离道路,荆棘丛生,平时很少有人来。

他掏出那张绘制着玄奥土黄色符文的低级遁地符(残次品),贴在胸口,心中默念法诀,同时将丹田里那0.08%的微弱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符箓!

嗡!

符箓上土黄色光芒一闪!一股微弱但奇特的土系能量瞬间包裹住林奇全身!他感觉自己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产生了一丝模糊的联系。

“遁!”林奇低喝一声,朝着悬崖外的方向猛地一扑!

噗!

他的身体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融入大地,而是如同跳水一般,在崖边的地面砸出一个……浅浅的土坑?然后整个人像根萝卜似的,大半个身子插进了松软的泥土里,只留下胸口以上露在外面!

林奇:“……” 他感受着胸口以下被泥土包裹的冰凉触感,和那几乎耗尽、却只换来一个“浅坑”的微弱灵力,欲哭无泪。

残次品!果然是残次品!这遁地效果……最多算个“土埋半截”!

他挣扎着想爬出来,却发现泥土裹得还挺紧!更要命的是,刚才那一下虽然动静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还是引起了附近巡逻弟子的注意!

“什么人?!”一声厉喝从不远处的小路上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法术光球亮起的光芒!

林奇吓得魂飞魄散!他毫不犹豫,立刻发动龟息术!心跳、呼吸瞬间降到最低点,体温微降,全身肌肉放松,连眼神都变得空洞无神,整个人如同真的被活埋窒息而亡一般,与周围的泥土岩石融为一体。

两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巡逻弟子举着照明光球,警惕地走到悬崖边。光球的光芒扫过,只看到崖边一个浅浅的、新翻的土坑,坑里……似乎埋着半截穿着灰衣的“尸体”?

“咦?这……这是谁啊?怎么埋这儿了?”一个弟子惊讶道。

“看着像……杂役的衣服?”另一个弟子用剑鞘拨弄了一下“尸体”露在外面的肩膀,“没气了!死的透透的!身体都凉了!”

“晦气!哪个杂役想不开跑这儿自杀?还把自己埋半截?”

“别管了!开炉大典要紧!回头让杂役管事来收尸!快走快走!”

两个弟子嫌弃地看了一眼“尸体”,低声咒骂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生怕沾染了晦气,耽误了去看大典的热闹。

听着脚步声远去,林奇依旧保持着龟息状态,一动不动。直到确认周围再无动静,他才小心翼翼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点一点地从土坑里把自己“拔”了出来。

浑身沾满泥土,狼狈不堪。但他顾不上这些,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龟息术!神技啊!配合敛息术,简直是装死逃命的不二法门!

他不敢停留,辨明方向,立刻激活了那张签到得来的疾行符(残次品)!

符箓化作一道微弱的青光融入双腿!一股轻盈的力量感传来!林奇感觉身体一轻,脚步变得异常轻快,每一步跨出,都能跃出平时两三倍的距离!虽然比不上真正的修士御风,但速度也远超常人!

他如同受惊的野兔,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崎岖的后山小径上发足狂奔!目标——南方!迷雾沼泽!

就在林奇的身影消失在青岚宗后山茫茫夜色中不久。

一道赤红色的遁光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降落在丁未区药园,林奇的木屋前。正是开炉大典中途离席、兴冲冲赶来的赵长老!他手里还捧着一个用红绸盖着的玉盘,里面放着宗门刚刚特批、准备“供奉”给“丹道前辈”的丰厚资源——一瓶三品丹药“凝元丹”,十块中品灵石,还有一卷珍贵的丹道心得手札!

“前辈!赵某奉宗主之命,特来……”赵长老满脸笑容地推开木门,声音却戛然而止。

屋内空空如也!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桌椅纤尘不染,只有那尊白玉香炉还散发着袅袅青烟。

“前辈?”赵长老心头一紧,神识瞬间扫遍整个木屋和附近药田!没有!哪里都没有林奇的气息!

“不好!”赵长老脸色剧变!他猛地冲出木屋,强大的神识如同潮水般铺开,瞬间笼罩了整个药园!

很快,他发现了悬崖边那个新翻的浅土坑,以及坑边残留的、极其微弱、属于林奇的泥土气息和一丝……符箓使用后的灵力残渣?

“遁地符?!”赵长老又惊又怒!结合巡逻弟子报告的“杂役自杀埋尸”……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念头浮现:前辈……走了?!用遁地符加龟息术假死脱身?!为什么?!难道是嫌青岚宗怠慢了他?!还是……自己白天的邀请太过急切,惊扰了前辈的清修?!

巨大的失落和懊悔瞬间淹没了赵长老!他捧着那盘价值不菲的“供奉”,站在空旷的药园里,夜风吹动他赤红的头发,背影显得无比萧索。

“前辈……您这是……何苦啊……”赵长老仰天长叹,声音充满了苦涩,“青岚宗……终究是留不住真龙吗……”

消息很快传开。丹鼎阁的“丹道神人前辈”,因不堪宗门“俗务”烦扰(赵长老自行脑补),于开炉大典之夜,施展秘法假死脱身,飘然远去!

整个青岚宗高层震动!宗主亲自下令,暗中搜寻,却一无所获。林奇如同人间蒸发。

徐管事得知消息后,老泪纵横,对着林奇空荡荡的木屋深深叩拜:“前辈定是体悟到了更深的大道,云游四海去了……是弟子愚钝,未能留住前辈仙踪啊……” 他将林奇照料过的那片枯荣草视为圣草,日夜守护。

而青岚宗内部,关于那位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丹道隐世高人——林奇前辈”的传说,却愈演愈烈。他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提纯手段、低调隐忍的作风、以及最后飘然远去的风姿,成了无数弟子心中向往的传奇。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心中那位仙风道骨的“林奇前辈”,此刻正穿着沾满泥巴的破衣服,靠着疾行符的微弱效果,在远离青岚宗、通往南方迷雾沼泽的荒山野岭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狼狈逃窜!

“呼……呼……总算……跑出来了……”林奇靠在一棵大树下剧烈喘息,疾行符的效果已经消失,双腿如同灌了铅。他回头望了一眼青岚宗方向那隐约的山影,心有余悸。

“供奉?太上长老?呵……谁爱当谁当去!”

“还是……跑路……最踏实!”

“迷雾沼泽……我来了!”

“苟住!这次……一定要苟得……更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