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冷的金属通道如同巨兽的肠道,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光滑如镜的合金墙壁上,无数细小的能量晶石如同凝固的星辰,将通道映照得一片幽蓝。粗大的、缠绕着黯淡符文光芒的金属管道如同巨树的根系,紧密排列在两侧墙壁内,延伸向深不可测的黑暗。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尘埃和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能量臭氧味。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在通道深处缓缓平息,如同巨兽重新陷入沉睡,只留下令人心悸的余韵。

林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大口喘息,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同样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刚才刀疤脸那致命一爪带来的劲风,仿佛还刮在脸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神机道的爪牙,如同附骨之蛆,终究在最后关头露出了獠牙!若非通道开启的震动和气流干扰了刀疤脸的精准度,若非阿铁那不顾一切的猛扑干扰了对方的动作,此刻他恐怕已是一具尸体!

“墨哥!你没事吧?”阿铁惊魂未定地扶住林墨,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他粗壮的手臂上被刀疤脸的爪风划开一道血口,鲜血正慢慢渗出。

林墨摇摇头,目光却死死盯着通道入口外那片狼藉的杀戮场。刀疤脸被阿铁撞得一个趔趄,金属利爪擦着林墨的衣襟划过,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险之又险!此刻,刀疤脸正被另外两个神机道眼线死死拉住,三人站在通道入口的蓝光边缘,如同徘徊在光明与黑暗边缘的恶鬼,眼神阴鸷贪婪地锁定着林墨和他怀中透出的光芒(晶体与璇玑盘),却又忌惮地看着那幽深未知的通道,一时没有立刻追入。

“走!快走!”络腮胡小队长也反应过来,嘶声吼道。他仅剩的两个士兵和另外三个匠人幸存者,早已被这接连不断的死亡和奇迹吓破了胆,此刻通道开启的“生路”就在眼前,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他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涌向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通道入口,争先恐后地钻了进去!

“拦住他们!‘钥匙’和‘火种’都在那小子身上!”刀疤脸发出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吼,猛地挣脱同伴的拉扯,眼中凶光毕露,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入通道!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能量嗡鸣,从通道入口上方的金属结构中响起!紧接着,一道淡蓝色的、如同水波般的能量屏障瞬间在入口处生成,将内外彻底隔绝!

刀疤脸猝不及防,一头撞在那看似柔和、实则坚韧无比的能量屏障上!

砰!

一声闷响!刀疤脸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墙,被狠狠地弹了回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脸上充满了惊愕和暴怒!

“妈的!禁止!”另一个神机道眼线咬牙切齿地咒骂。

通道内,林墨和阿铁看着入口处那层淡蓝色的屏障,以及屏障外刀疤脸三人扭曲愤怒的脸孔,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这屏障能挡住一时,但神机道手段诡异,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办法破解?而且,这通道深处,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走!”林墨当机立断,不再看入口处的敌人,拉着阿铁,转身跟上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络腮胡等人。冰冷的金属地面在幽蓝晶光下反射着模糊的人影,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空洞感。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不断向下延伸,带着明显的坡度。两侧墙壁上的金属管道越来越多,越来越粗,符文的光芒也时明时灭,如同巨兽体内缓缓流淌的血液。空气变得更加粘稠,机油味和能量臭氧味愈发浓重。怀中的璇玑盘持续发出稳定的嗡鸣,腕间的天工印也传来清晰而持续的悸动,如同指南针般指向通道深处。这悸动并非警示,更像是一种…同源的吸引?

队伍在死寂和压抑中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通道变得更加宽阔,如同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枢纽。无数粗大的金属管道在这里汇聚、分叉,如同巨树的根系盘根错节。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早已停止闪烁、覆盖着厚厚尘埃的仪表盘和不明用途的金属操作台。通道顶部也出现了纵横交错的金属桁架,悬挂着一些早已损坏的、布满蛛网的机械臂。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断臂的老汉看着眼前这超越想象的景象,声音颤抖。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和恐惧。

“都…都小心点…”络腮胡小队长握紧了腰刀,声音干涩,在这冰冷的科技造物面前,他手中的武器显得如此可笑。

就在这时!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矮壮匠人,脚下似乎踩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金属地板!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硬币落地的脆响!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通道中炸开!

嗡——!!!

通道顶部,几道原本黯淡的符文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紧接着!

嗤啦——!!!

数道刺眼欲目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猩红色激光束,毫无征兆地从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激射而出!瞬间在通道中央交织成一张密集的、不断高速移动变化的死亡之网!激光束切割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嘶鸣!灼热的高温瞬间让空气扭曲!

“啊——!”矮壮匠人首当其冲!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条抬起的右腿瞬间被一道横扫而过的猩红激光无声地切过!

噗!

没有鲜血飞溅!被激光扫中的部位,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划过黄油,瞬间汽化!只留下一个焦黑平滑的断口!矮壮匠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栽倒!

嗤啦!嗤啦!

又是两道激光束如同毒蛇般扫过!瞬间将他还在惨叫的上半身切成了三段!焦糊味和蛋白质烧灼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尸体残块冒着青烟,重重摔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这血腥恐怖的一幕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激光!是激光陷阱!趴下!都趴下!”络腮胡小队长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第一个扑倒在地!士兵和剩下的匠人也亡魂大冒,连滚带爬地扑倒!

嗤啦!嗤啦!嗤啦!

猩红的激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在通道中央疯狂地扫射、切割!在金属墙壁和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冒着青烟的焦痕!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任何高于半米的东西,都会被瞬间切割!

林墨和阿铁也第一时间扑倒在地!林墨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刚才清晰地“感觉”到,在那矮壮匠人踩中陷阱的瞬间,一股冰冷的能量流瞬间激活了墙壁深处的符文阵列,引动了这致命的激光!

“墨哥!怎么办?!”阿铁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头顶那不断扫过的死亡红光,声音带着哭腔。

“别动!等它能量耗尽或者循环间隙!”林墨压低声音吼道。他强迫自己冷静,精神力高度集中,被动激发的天工印能量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竭力感应着头顶那狂暴的能量流动轨迹!他能“看”到那些激光束的发射源和移动规律,但速度太快,覆盖太密!根本没有安全穿过的空隙!

激光束的切割足足持续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伴随着能量衰减的嗡鸣声,缓缓熄灭。通道内只剩下激光灼烧后的刺鼻焦糊味和令人作呕的肉焦气息。矮壮匠人的残骸还在微微冒烟。

众人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着那重新陷入黑暗、只留下道道焦痕的通道,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这鬼地方,步步杀机!

“过…过不去了…”那个脸上带擦伤的年轻匠人崩溃地哭喊起来。

林墨没有理会。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通道两侧墙壁上那些复杂的管道和符文。天工印的悸动和感知依旧清晰。一定有路!他挣扎着爬起来,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阿铁紧随其后。

“小子!你找死吗?!”络腮胡小队长惊怒道。

林墨没回答。他来到刚才激光束发射源附近的一处墙壁。这里的金属管道排列更加密集,其中一根足有水桶粗的主管道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电路板般的符文蚀刻阵列。阵列的中央,有一个不起眼的、被尘埃覆盖的、巴掌大小的金属盖板。

就是这里!林墨清晰地“感觉”到,这里是控制这片区域防御系统的能量节点之一!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拂去盖板上的灰尘。盖板中央,有一个凹陷的、结构极其复杂的锁孔。锁孔周围,是密密麻麻、如同迷宫般的微型符文回路。

“墨哥?这…”阿铁不解。

林墨没有解释。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强行凝聚精神!意念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涌向天工印!

嗡!

微弱却精纯的蓝白色光晕再次从他右手腕内侧扩散开来,笼罩了他的右手!剧烈的精神刺痛瞬间袭来,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紧牙关,死死支撑!

被光晕覆盖的右手食指,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个复杂的锁孔!指尖凝聚的微弱能量流,并非强行冲击,而是如同灵巧的钥匙,极其细微地调整着频率,尝试去感应、去契合锁孔内部那些微型符文回路的能量波动!

嗒…嗒…嗒…

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共鸣声,如同蚊蚋振翅,在林墨的感知中响起。他的指尖在锁孔内极其细微地移动、按压、旋转…每一次动作都带着天工印赋予的超凡感知和掌控力!锁孔内部那些冰冷死寂的微型符文回路,仿佛被注入了微弱的活力,开始极其缓慢地、按照某种玄奥的规律明灭闪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墨的额头布满冷汗,身体因为精神力的透支而微微颤抖。阿铁和络腮胡等人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虽然不明所以,但都意识到林墨在做一件极其危险且关键的事情!

咔哒…咔哒…咔…

一连串极其轻微、却清脆悦耳的金属解锁声,终于从盖板内部传来!

林墨眼中精光一闪!手指猛地向下一按!

嗤!

那块巴掌大的金属盖板应声向内弹开!露出了里面复杂的齿轮结构和几枚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能量晶石!

林墨毫不犹豫,指尖凝聚着最后一丝天工印的能量,如同最灵巧的镊子,精准地拨动了其中两枚关键的、能量传输路径上的微型齿轮!

嗡…!

墙壁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覆盖在主管道上的那片符文蚀刻阵列,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原本弥漫在通道中、那股冰冷的防御系统待机能量波动,也随之消失!

“激光…激光陷阱的能量源被我暂时切断了!快走!时间不多!”林墨收回手,腕间的蓝白色光晕瞬间熄灭,剧烈的眩晕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踉跄了一下,被阿铁及时扶住。

络腮胡等人又惊又喜,哪里还敢耽搁!连滚爬爬地冲过了刚才那片死亡区域!果然,预想中的激光束再也没有出现!

通道继续向下延伸,变得更加复杂。巨大的管道如同迷宫,岔路开始出现。空气也变得更加污浊,弥漫着浓重的机油泄漏气味和某种…淡淡的、带着甜腻感的腐蚀性气体味道。墙壁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暗绿色的、如同苔藓般的物质,覆盖在金属表面,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又接连遭遇了几次危机:压力触发的、从地面骤然刺出的淬毒合金地刺;蒸汽泄露口突然爆发的、带着灼热腐蚀性液体的喷射;甚至还有从管道缝隙中突然弹射出的、如同毒蛇般的金属切割线!每一次,都是林墨凭借着天工印对能量的敏锐感知和极其有限的引导能力,在千钧一发之际,或提前预警,或找到防御系统的薄弱节点进行干扰,才让这支残兵败将在死亡边缘一次次挣扎出来。

代价是巨大的。每一次动用天工印,都如同在燃烧林墨的生命本源。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失去了血色,太阳穴的位置如同被重锤反复敲击,视线也开始模糊重影。但他不能停!璇玑盘的嗡鸣和天工印的悸动越来越强烈,指引着方向!

终于,在转过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管道缠绕而成的弯角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圆形空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如同地宫深处一颗巨大的金属心脏!空间的中心,是一个由无数粗壮管道汇聚支撑起的、直径数十丈的圆形金属平台!平台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隐约能看到复杂的金属纹路和早已黯淡的符文。空间的穹顶高得望不到顶,隐没在幽深的黑暗中。

最引人注目的,是平台中央矗立着的那个巨大的、由暗金色金属铸造的控制台!控制台造型古朴而复杂,布满各种早已停止闪烁的仪表盘、拉杆、按钮和不明用途的晶石插槽。岁月的尘埃也无法掩盖其曾经的精巧与力量感。

而在控制台的上方,并非空无一物!一个由纯粹光影构成的、立体悬浮的巨大图像,正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那图像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旋转着。它残缺不全,边缘模糊,如同破碎的梦境。但依旧能清晰地辨认出,那是一片极其复杂的、由无数通道、节点、巨大空间和危险符号标记构成的——地宫核心区域的三维立体地图!

地图的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代表未知和危险的暗红色阴影中。只有极少数几条路径闪烁着微弱的蓝色光晕,似乎是相对安全的通道。而在那地图的最深处、最核心的位置,一个极其醒目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符号,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清晰地标记在那里!

那是一个由两个同心圆和一条斜线构成的、充满了神秘学意味的符号——Ω!

“地图!是地宫的地图!”络腮胡小队长失声叫道,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有了这地图,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将大大增加!

所有人都被这奇迹般的景象震撼了!连林墨也暂时忘却了身体的剧痛,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璇玑盘在他怀中剧烈地震颤着,盘面上的星图光点疯狂闪烁,最终死死锁定在那个幽蓝色的Ω符号上!天工印传来的悸动也达到了顶峰!灵枢!璇玑盘缺失的核心动力源!一定就在那里!

林墨踉跄着,在阿铁的搀扶下,第一个冲上了巨大的金属平台,奔向中央的控制台!他必须弄清楚!必须找到通往Ω房间的路径!

控制台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林墨顾不得许多,用袖子拼命擦拭着控制台中央一块相对平整的、似乎用于操作的区域。灰尘拂去,露出了下面光滑如镜的黑色晶石面板。

面板上没有任何按钮,只有中央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

林墨毫不犹豫,将右手按了上去!冰冷的触感传来。

嗡——!

控制台内部传来低沉的嗡鸣!悬浮在上方的巨大残缺地图猛地一亮!变得更加清晰!地图上那条通往Ω符号的路径,蓝色的光晕也明显增强了一些!

“有反应!”阿铁惊喜道。

林墨心中狂跳!他尝试着将意念集中,通过天工印,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注入控制台。

嗡…嗡…

地图随着他的意念,竟然开始缓缓地局部放大!他看到了!在通往Ω符号的路径上,标记着几个猩红色的骷髅头符号,旁边还有细小的古文字标注:“湮灭光束阵列”、“重力反转陷阱”、“活性金属污染区”…每一个都代表着致命的凶险!

但同时,他也看到了几条极其隐蔽的、闪烁着极其微弱绿光的备用维修通道!其中一条,似乎可以绕过最危险的重力反转陷阱!

希望!真正的希望就在眼前!

林墨强忍着剧烈的头痛,集中全部精神,试图将地图上那条相对安全的维修通道看得更清楚,记在脑海中。

就在这时!

滴!滴!滴!滴!

一阵极其尖锐、急促、如同警报般的电子蜂鸣声,毫无征兆地从控制台内部响起!打破了空间的死寂!

悬浮的巨大地图瞬间闪烁起刺目的红光!地图边缘,几个原本处于灰色待机状态的小点,骤然变成了高速移动的猩红色光点!正沿着他们刚才进来的通道方向,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这个枢纽空间猛扑而来!

热源信号!高速移动!多个!

林墨的心脏瞬间沉到了冰点!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全身的血液!

神机道!他们破解了入口的屏障!追进来了!而且速度奇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