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无处不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白夜是被一种更深沉的、来自骨髓深处的寒意冻醒的。
意识如同沉在万载寒冰之下的碎片,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拼凑。最先恢复的是痛觉。全身的骨骼仿佛被拆散又粗暴地重新组合,每一寸肌肉都像被钝刀反复切割过,连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撕裂般的剧痛。血液在血管里流淌,带来的是刺骨的冰寒,仿佛流淌的不是温热的液体,而是冻结的汞浆。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模糊,仿佛蒙着一层磨砂的冰晶。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一种来源不明的、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幽蓝冷光,勾勒出周遭环境的轮廓。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巨大的、异常光滑的黑色岩石上。岩石触手冰凉,坚硬无比,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微光的霜晶。空气稀薄得近乎真空,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感。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绝对的寂静如同沉重的棺盖,压得人喘不过气。
挣扎着撑起剧痛的身体,白夜环顾四周。
他置身于一个巨大得无法想象的地下空间。
头顶,是望不到顶的、深邃无垠的黑暗穹顶。无数奇异的、散发着幽蓝或惨白微光的巨大“钟乳石”倒悬而下,但那并非岩石,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早已凝固石化、散发着微弱寒气的骸骨残骸?它们形态扭曲怪异,有的如同折断的巨矛,有的如同冻结的巨兽獠牙,层层叠叠,构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死亡森林。
脚下,是同样望不到边际的、起伏不平的黑色“地面”。仔细看去,这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无数破碎的、巨大的、同样散发着金属般幽冷光泽的骨骼碎片!它们堆积如山,断裂的边缘锋利如刀,在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这些骨骼碎片大小不一,小的如同碎石,大的……竟有数十丈高,如同倒塌的山峦骨架!它们杂乱地铺陈开去,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黑暗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息。是死亡,是极致的寒冷,是星辰陨落亿万年后的尘埃,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死寂完全掩盖的、源自这些巨大骸骨本身的、残留的苍茫与悲怆。
这里,是星辰的坟场。是无数古老、强大存在陨落后的埋骨之地。
“星骸……”白夜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干涩,在死寂的空间里激起微弱的回音,旋即又被无边的寂静吞噬。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指尖触碰到一个温热的凸起。
那枚暗沉的星骸吊坠,此刻正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暖意,如同寒夜里唯一的一点星火,护住了他心脉最后一丝温度。吊坠表面,那道淡银色的光晕虽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形成一层薄薄的力场,将外界那足以冻毙寻常生灵的恐怖寒气隔绝了大半。是它,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保住了他的性命,并将他带到了这里。
白夜的目光落在吊坠上,识海中那张一闪而过的、温柔而模糊的女子面容再次浮现,与母亲林薇担忧的眼神交织。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伴随着更深的困惑,悄然流淌过冰冷的心田。
就在这时,他体内沉寂的、融合了冰寒属性的金色气旋,突然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并非受到攻击,而是一种……共鸣!
如同水滴落入沉寂的古井,激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源自这片星骸之地的、同根同源的冰寒气息,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无视了吊坠光晕的隔绝,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体内那金色的气旋之中!
“嘶……”白夜倒吸一口凉气(尽管吸入的只是冰冷的死寂)。这股外来的冰寒气息精纯得可怕,带着一种亘古的苍凉意志,瞬间与他自身的力量发生奇异的交融。金色气旋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了一丝,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纯粹、都要霸道的寒意从丹田升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这寒意非但没有加剧他的痛苦,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舒适感?仿佛久旱龟裂的大地,终于触碰到了冰凉的甘泉。全身的剧痛似乎都被这股寒意短暂地麻痹、抚平了。更令他震惊的是,他破碎的识海,在那片剧烈动荡的记忆碎片边缘,似乎也被这股外来的、源自星骸的冰寒意志轻轻拂过,混乱的波动竟有了一丝奇异的凝定。
这地方……在滋养他的力量?
然而,这片星骸之地的死寂,并非意味着安全。
就在白夜惊疑不定,尝试着引导体内那因外来冰寒气息注入而变得异常活跃的金色气旋时——
“喀啦……喀啦……”
一阵极其轻微、却在这绝对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的摩擦声,从左前方不远处传来!
白夜瞳孔骤然收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残留的剧痛被强烈的危机感压下!他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穿透幽暗的蓝光,死死盯住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距离他数十丈外,一堆由巨大肋骨状骸骨构成的“小山”阴影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覆盖在骸骨表面的厚厚冰霜簌簌掉落。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暗蓝色、如同冰晶凝结而成的甲壳的“爪子”,缓缓从骸骨缝隙中探了出来!那爪子形似蝎钳,却远比蝎钳巨大、狰狞,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甲壳上布满玄奥而冰冷的天然纹路。
摩擦声正是这爪子刮擦骸骨发出的!
随即,第二只同样的爪子也伸了出来,扒住了骸骨边缘。
一个庞大而诡异的身影,正从那骸骨堆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爬了出来!
它整体形似一只放大了千百倍的、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巨蝎!身长近三丈,覆盖全身的暗蓝色甲壳厚重而狰狞,如同披着冰霜铸就的重铠。一条粗壮、覆盖着层层叠叠冰刺的尾巴高高扬起,尾尖并非毒钩,而是一根尖锐无比、散发着幽蓝寒气的巨大冰锥!它的头部没有明显的眼睛,只有两点深陷在厚重甲壳下的、如同燃烧着幽蓝鬼火的亮点,死死地锁定了白夜!
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纯粹捕食者恶念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弥漫开来,将白夜牢牢锁定!
星骸魔蝎!这片死亡之地孕育的、以残存星骸能量和闯入者血肉为食的恐怖掠食者!
它似乎被白夜体内那活跃的金色气旋和吊坠散发的微光所吸引,更被他身上那鲜活的生命气息所刺激!
“嘶——!”
一声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嘶鸣,从魔蝎口器中发出,打破了空间的死寂!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寒意!
没有丝毫犹豫!这冰霜巨兽后肢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竟然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恐怖速度!覆盖着冰甲的节肢在骸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如同一道贴地飞掠的蓝色寒冰风暴,直扑白夜!它那高高扬起的、散发着幽蓝寒气的巨大冰锥尾针,如同死神的标枪,带着刺骨的杀意,率先破空而至!所过之处,空气中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速度快得惊人!白夜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冰锥尾针上流转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幽蓝光芒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死亡的威胁,再次降临!
“吼!”
白夜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体内那因外来冰寒气息注入而变得异常活跃的金色气旋,在死亡的刺激下,轰然爆发!
嗡!
一层稀薄却极其凝练、混合着纯粹金芒与冰蓝寒气的罡气,瞬间透体而出,覆盖在他身体表面!古老而狂暴的战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引爆,轰然冲霄!
面对那足以洞穿精钢的冰锥尾针,白夜没有选择硬撼!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强忍着全身的剧痛,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贴着冰冷的地面向侧面极限翻滚!
“嗤——!”
冰锥尾针带着刺骨的寒气,擦着他的后背狠狠扎入他刚才立足的黑色巨岩!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洞穿!恐怖的寒气瞬间爆发,以尾针为中心,方圆数尺的岩石表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坚冰!那刺骨的寒意,让翻滚出去的白夜后背汗毛倒竖!
好险!好恐怖的寒气!
一击落空,星骸魔蝎发出愤怒的嘶鸣!它庞大的身躯异常灵活地扭转,巨大的冰钳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横扫而至!钳口开合,内里是密密麻麻、如同冰晶利齿般的锯齿!这要是被夹住,瞬间就会变成一堆冰冻碎肉!
白夜刚刚翻滚起身,立足未稳!冰钳已至面门!劲风刮面如刀!
避无可避!
“给我滚开!”
白夜眼中血丝迸现!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战意、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凝聚于右拳!融合了冰寒属性的金色罡气如同燃烧的火焰,包裹着他的拳头!他不再闪避,而是发出一声震彻星骸空间的怒吼,凝聚着全身之力,对着那横扫而来的巨大冰钳,一拳轰出!
这一拳,毫无花哨!凝聚了他新生的战神之力与这片星骸之地的冰寒意志!拳锋所过之处,空气被压缩、冻结,发出刺耳的爆鸣!
“轰——!!!”
金蓝交织的拳罡,狠狠撞上了横扫而来的巨大冰钳!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死寂的空间中如同惊雷炸开!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炸裂,将地面堆积的骸骨碎片如同枯叶般掀飞!
白夜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拳面传来,混合着刺骨的寒毒,瞬间冲入手臂经脉!他闷哼一声,身体如同被攻城锤击中,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一根倒悬的巨大骨刺上!
“噗!”喉头一甜,鲜血再次涌出,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而那星骸魔蝎,巨大的冰钳上,竟也被白夜这搏命一拳轰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覆盖其上的厚重冰甲碎裂了一小块,露出了下面更加深邃的暗蓝色甲壳!它庞大的身躯也被这狂暴的力量震得微微一顿,发出了更加愤怒和痛苦的嘶鸣!两点幽蓝的鬼火剧烈跳动!
它受伤了!但也彻底被激怒了!
白夜挣扎着从骨刺上滑落,单膝跪地,右臂剧痛无比,经络被寒气侵蚀,几乎失去知觉,嘴角挂着血色的冰晶。体内气血翻腾,力量在刚才那一拳中几乎消耗殆尽。看着那再次锁定自己、气息变得更加狂暴危险的冰霜巨兽,一股冰冷的绝望感开始蔓延。
差距太大了!这星骸魔蝎的力量和防御都远超他现在的极限!刚才那一拳已经是搏命,却只是让它受了点轻伤……
星骸魔蝎发出低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后肢蓄力,覆盖着冰刺的尾巴高高扬起,尾针再次锁定了白夜,幽蓝的光芒急剧凝聚,显然在酝酿更恐怖的一击!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就在白夜即将被那恐怖的冰锥尾针彻底洞穿的前一刻——
他破碎的识海深处,那片剧烈动荡、裂痕遍布、恨意正在消融的记忆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极致的战斗本能!
一张模糊的、仿佛由无数战斗片段凝聚而成的、属于他自己的、却更加古老沧桑的面容,猛地从碎片深处挣脱出来!那双眼睛,燃烧着纯粹的金色火焰,充斥着不屈的战意与对生死的漠然!
与此同时,他胸前那枚滚烫的吊坠,其散发的淡银色光晕,也猛地向内一缩,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不再是防御,而是化作一道极其细微、却精准无比的意念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刺入他那片沸腾的记忆碎片之中!
一个遥远得仿佛来自时空尽头、却又熟悉得刻入骨髓的、带着难以言喻疲惫与一丝急切的女声,如同惊雷般在他识海中炸响:
“蠢货!引动血脉!冰非阻隔,是汝之刃!骸骨之寒,是汝之薪!以血为引,燃冰为炎——‘极冻星爆’!”
这声音如同醍醐灌顶!
白夜那双因绝望而有些涣散的眼瞳,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芒!识海中那张古老的战斗面容瞬间与他重合!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苍凉意志,轰然苏醒!
他福至心灵!
没有半分犹豫!在星骸魔蝎那凝聚了恐怖寒气的冰锥尾针即将发射的瞬间!
白夜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精纯战神之力的滚烫鲜血喷出!
鲜血并未洒落,而是在他身前瞬间凝结!化作一枚散发着炽热金芒与刺骨寒意的奇异血符!
他沾满鲜血的右手,无视右臂的剧痛和寒毒侵蚀,五指张开,狠狠按在了脚下冰冷死寂的星骸大地之上!
“吼——!!!”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充满了不屈战意与苍茫威严的咆哮,从白夜胸腔中炸响!这咆哮,竟隐隐引动了这片无边星骸之地深处,那沉寂了亿万年的、属于无数陨落星辰的悲鸣与共鸣!
嗡——!
以他手掌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纯粹金芒与幽蓝星骸寒气的能量波纹,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轰然扩散开来!
脚下,那堆积如山的巨大骸骨碎片,其中蕴含的、精纯无比的冰寒死寂之力,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瞬间被引动、抽离!如同百川归海,化作无数道幽蓝色的能量洪流,疯狂地涌入白夜按在地上的手掌,再经由他体内那沸腾咆哮的金色气旋!
冰非阻隔!骸骨之寒,是汝之薪!
金色的战神之力与幽蓝的星骸寒力,在他体内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狂暴地融合、碰撞、压缩!
他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一个恐怖的能量熔炉!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金蓝纹路,血管贲张,仿佛随时会炸裂!极致的冰寒与狂暴的灼热在体内肆虐,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但他眼中燃烧的金色火焰,却前所未有的炽盛!
“燃——冰——为——炎!!!”
白夜仰天嘶吼,声音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却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决绝!
他按在地上的右手,猛地抬起!掌心向上!
一枚仅有拳头大小、却凝聚了恐怖到令人灵魂颤栗能量的光球,骤然出现在他掌心之上!
那光球的核心,是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幽蓝!而在那幽蓝核心之外,却包裹着一层狂暴燃烧、仿佛能焚尽万物的金色烈焰!冰与火,两种极端的力量,在这小小的光球中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平衡,却又蕴含着毁灭一切的狂暴!
光球出现的刹那,整个星骸空间似乎都为之震颤!无数倒悬的骸骨钟乳石发出低沉的嗡鸣!地面堆积的骸骨碎片簌簌抖动!连那即将发动致命一击的星骸魔蝎,其动作都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两点幽蓝鬼火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白夜眼中金焰燃烧,锁定了那庞大的冰霜巨兽!他托着那枚毁灭光球的右手,如同托举着一颗即将坠落的死亡星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与源自血脉的绝对掌控,对着那星骸魔蝎,狠狠推出!
“极冻……星爆——!”
咻!
那枚拳头大小的金蓝光球,无声无息地脱离了白夜的掌心。
它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显得有些缓慢、沉重。所过之处,空间仿佛无法承受其蕴含的恐怖能量,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褶皱!光线被吞噬、折射,留下一道幽暗而璀璨的毁灭轨迹!
光球的核心,那极致的幽蓝寒芒,仿佛能冻结万物灵魂。而其表面燃烧的金色烈焰,却又散发着焚灭一切的炽热!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完美融合的毁灭性能量,在缓慢的推进中,将路径上的空气彻底抽干、湮灭,形成一个短暂的、令人窒息的真空通道!
星骸魔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胁!那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它放弃了攻击,庞大的身躯疯狂地向后退去,覆盖着厚重冰甲的节肢在骸骨地面上刮擦出刺眼的火花!它高高扬起的冰锥尾针上凝聚的幽蓝寒气瞬间溃散,转而化作一层层厚重的、闪烁着符文的冰晶护盾,层层叠叠地挡在身前!同时,它那巨大的冰钳也交叉护在身前,甲壳上的玄奥纹路亮起,散发出更强的冰寒防御力场!
然而,这一切挣扎,在那枚缓慢推进的金蓝光球面前,都显得如此徒劳而可笑!
光球无声无息地触碰到了最外层的冰晶护盾。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咔”。
仿佛最精密的琉璃碎裂。
那足以抵挡山岳撞击的厚实冰晶护盾,在接触光球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焚化炉的薄冰,悄无声息地……湮灭了!不是破碎,不是融化,而是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被那光球核心的极寒冻结了所有能量活性,又被其表面的金色烈焰彻底焚成了虚无!
一层,两层,三层……星骸魔蝎仓促间布下的层层冰晶护盾,在那枚小小的光球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接连破灭!
光球前进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笼罩了这头星骸之地的霸主!
“嘶——!!!”星骸魔蝎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绝望与疯狂的尖锐嘶鸣!它不再后退,两点幽蓝鬼火燃烧到了极致!全身厚重的暗蓝色甲壳上,所有的玄奥纹路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冰寒死寂之力被它不计代价地抽取出来,在身前疯狂压缩,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它那巨大的冰钳,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主动朝着那枚缓慢推进的毁灭光球狠狠夹去!钳口内,冰晶利齿高速旋转,切割空间!
就在那巨大的冰钳即将夹中光球的刹那——
白夜眼中燃烧的金色火焰猛地一跳!他沾血的右手五指,在虚空中狠狠一握!
“爆!”
轰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毁灭之音,终于彻底爆发!
那枚缓慢推进的金蓝光球,在距离星骸魔蝎冰钳仅有一寸之遥时,轰然炸裂!
没有火光冲天,没有烟尘弥漫。
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的光!
一片由最深邃的幽蓝与最炽烈的金芒交织而成的、瞬间充斥了整个视野的毁灭光海!
光海爆发的核心,时间和空间仿佛都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首先被波及的是星骸魔蝎那巨大的冰钳。在接触光海的瞬间,那足以撕裂山岩的坚硬冰甲,如同烈日下的积雪,无声无息地……气化了!没有留下任何残渣!紧接着是它庞大的身躯!厚重的甲壳在那毁灭性的能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幽蓝的光芒所过之处,血肉、甲壳、骨骼……一切物质都被瞬间冻结、粉碎,随即被紧随而至的金色烈焰彻底焚灭成最原始的粒子尘埃!
星骸魔蝎那庞大的身躯,在毁灭光海的冲刷下,如同沙堡般寸寸瓦解、湮灭!它那充满了绝望和不甘的嘶鸣,被湮灭一切的爆炸声彻底吞没,戛然而止!
毁灭的光海并未停止,继续以恐怖的速度向外扩张!所过之处,地面堆积的巨大骸骨碎片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倒悬的巨型骸骨钟乳石被能量风暴扫过,纷纷断裂、坠落,又在半空中被分解、湮灭!整个星骸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击之下剧烈颤抖!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无数把无形的利刃,切割着空间!
白夜首当其冲!
尽管那毁灭光球是他亲手释放,但爆炸产生的恐怖反冲力和能量乱流,依旧如同亿万头狂暴的巨兽,狠狠撞在他的身上!
“噗——!”
他如遭万钧重击,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抛飞出去,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覆盖体表的金蓝罡气瞬间破碎!胸前那枚吊坠散发的淡银色光晕剧烈波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黯淡到了极致,几乎熄灭!
他如同陨石般撞进数百丈外一堆相对低矮的骸骨碎片之中,激起漫天骨尘,瞬间被掩埋。
毁灭的光海终于缓缓平息。
原地,只留下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深不见底的恐怖巨坑!坑壁光滑如镜,覆盖着一层幽蓝的坚冰,而坚冰之下,却是一片被高温熔融后又瞬间冷却的、如同琉璃般的结晶化物质!
那头庞大狰狞的星骸魔蝎,连同它周围数十丈范围内的一切,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星骸之地。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破碎。
骸骨堆深处,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沾满暗红色冰晶和骨屑的手,颤抖着,从骨堆的缝隙中,艰难地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