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污秽的冲击波如同亿万只腐烂巨兽的嘶吼,狠狠撞在观星台的护罩之上!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至整个穹顶,细碎的星芒如同垂死萤火,簌簌飘落。
老阁主枯瘦的身影如断线纸鸢般倒飞,暗金色的血液在空中泼洒。他重重撞在中央那剧烈颤抖的青铜浑天仪基座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浑天仪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光芒急剧黯淡。
禁锢白夜的力量瞬间瓦解!巨大的冲击波紧随而至,将他狠狠掀飞,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晶护栏上!
“噗!”鲜血喷溅,视野被黑雾笼罩。耳中是屏障碎裂的尖啸、浑天仪的哀鸣,以及屏障外,那无数道扭曲阴影无声汇聚而成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死亡咆哮!
他挣扎抬头,透过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能量屏障望去。
天墉城,已非人间。污秽血光如同地狱熔炉,巨大的裂缝吞噬城郭,粘稠的黑色“苔藓”疯狂蔓延,将生灵扭曲成怪诞的蠕动之物。观星台,这座通天的白玉高塔,如同惊涛骇浪中最后一座孤岛灯塔,光芒黯淡欲熄。
无数扭曲、狰狞的巨大阴影正从城池的每一个污秽源头升腾而起!它们汇聚成污秽的洪流,无声地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向着这座散发着最后纯净星辉的高塔,疯狂扑噬而来!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扼住了白夜的咽喉。
“变数…宿命之子…”
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灼热期盼的声音,穿透了屏障碎裂的噪音和污秽阴影的无声咆哮,直接在白夜识海中响起!
是那个枯瘦的老者!
白夜猛地扭头望去。
只见老阁主背靠着剧烈震颤的浑天仪基座,半边身子几乎被暗金色的血液浸透。他的脸色金纸一般,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那双清澈的眼眸却燃烧着最后的光芒,死死地、带着献祭般的决绝,锁定在白夜身上!
“记住…箴言!归墟…火种…战神…!”他的声音在白夜灵魂深处回荡,重若千钧。
“老夫…替你…开一线生路!走——!!!”
最后一个“走”字,如同耗尽生命力的呐喊!
老阁主枯槁的双手猛地抬起,十指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疯狂掐动印诀!指尖带起燃烧星辉的残影!他口中急速诵念古老艰涩的音节,每吐一字,脸色就更深一分,身体也肉眼可见地枯萎下去!一股沉寂的、远比星辰之力更加本源的力量,正在不顾一切地燃烧、爆发!
那是星辰本身的核心!
“以吾残躯!引星骸之力!裂空!开道——!”
凄厉决绝的长啸声中,他双手猛地合拢,随即对着白夜的方向,狠狠向外一撕!
“嗤啦——!”
空间被撕裂的恐怖巨响!
白夜身前,布满裂痕、被无数污秽阴影疯狂冲击的能量屏障,被一股源自星辰寂灭本源的力量,硬生生撕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扭曲不定的裂缝!
裂缝之外,是狂暴混乱的空间乱流!刺骨的罡风瞬间倒灌而入!
与此同时!
“轰!咔嚓——!”
在无数污秽阴影疯狂的冲击下,观星台穹顶的能量屏障终于到达极限,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穹顶,轰然爆裂!无数蕴含污秽能量的水晶碎片如同致命暴雨,裹挟着最先扑进来的狰狞魔影,倾泻而下!
其中一道最为凝实、如同巨大腐烂蝙蝠般的阴影,利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污秽黑芒,直扑正在燃烧生命撕开裂缝的老阁主后背!
“前辈!”白夜目眦欲裂!
老阁主却猛地回头!那双燃烧着星辰核心之火的眼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孽障!陪老夫…一同寂灭吧!”
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死亡!体内那最后一点燃烧的、璀璨到极致的星骸本源,轰然爆发!
一片纯粹到极致的、冰冷的、代表着星辰死亡的白光,以他为中心,无声扩散!
光芒所及,时间凝固。扑到近前的巨大阴影无声消融、湮灭。倾泻的水晶碎片、污秽能量、狂暴乱流,瞬间被抚平、净化。
这片白光,如同一个短暂而永恒的句点,在污秽与毁灭的狂潮中,开辟出一片绝对的寂静领域。它照亮了老阁主枯槁平静的面容,照亮了白夜眼中的惊骇、悲愤与决然,也照亮了裂缝外狂暴混乱的空间通道。
光芒一瞬即逝,连同老阁主枯瘦的身影,归于彻底的虚无。
一位守护星辰的智者,燃尽星骸,归于寂静。
“不——!”白夜心中嘶吼,巨大的悲怆与愤怒如同火山喷发!老阁主的箴言、决绝的牺牲、白家的疯狂、林家的孤守、母亲的谜团、归墟的呼唤…所有洪流,狠狠冲向他识海中那片被篡改的、充满扭曲恨意的记忆碎片!
“咔…咔嚓!”
识海深处,那片坚固的记忆碎片,在这股由真相、悲愤与宿命责任凝聚成的洪流冲击下,发出碎裂声!覆盖其上的滔天恨意如同遇到烈阳的薄冰,剧烈晃动、消融!那张冰冷的黑色剪影,在碎片裂痕中,越发模糊不清!
然而,危机未解!
短暂的寂灭白光只清除了最靠近的威胁。屏障彻底破碎,如同打开地狱之门!更多、更强大的污秽阴影,如同闻到血腥的食腐秃鹫群,突破了寂灭区域,铺天盖地朝着裂缝前的白夜猛扑下来!死亡的寒意冻结了血液!
逃!
白夜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求生光芒!所有的情绪被压下,只剩下本能!
体内力量疯狂运转!融合冰寒的金色气旋剧烈旋转,古老战意轰然勃发,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苍凉暴虐!
“喝啊!”
他低吼一声,双腿发力,身体化作残影,不顾一切冲向那道正在急速缩小的空间裂缝!
身后,无数只污秽巨爪撕裂空气,带着湮灭意志,距离白夜后背咫尺之遥!
就在白夜即将撞入裂缝的刹那!
“吼——!”
一道庞大如山岳的阴影后发先至!那是一头由无数建筑残骸和蠕动黑色苔藓聚合而成的恐怖巨兽!它仿佛是整个天墉城污秽的具象化,一只覆盖着厚厚粘稠苔藓的、由断裂石柱和扭曲钢筋构成的巨掌,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无视空间阻隔,狠狠拍向白夜!巨掌未至,恐怖的压迫感已让白夜全身骨骼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成肉泥!
避无可避!千钧一发!
白夜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力量涌向右拳,冰蓝寒气与古老金芒在拳锋交织,准备拼死一搏!
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灵魂深处!仿佛沉寂的星河被骤然点亮一角,带着遥远而熟悉的呼唤,带着一种足以抚平时空乱流的温润力量,瞬间扫过白夜濒临崩溃的意识!
是她!
那悸动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却精准无比地抓住了白夜胸前那枚由母亲林薇留下的暗沉“星骸”吊坠!
“嗡!”
沉寂的吊坠骤然变得滚烫!一道微弱却极其坚韧、带着亘古悠远气息的淡银色光晕瞬间扩散,如同一个脆弱的气泡,将白夜的身体轻柔包裹!
这光晕出现的刹那,拍落的污秽巨掌,其毁灭性的力量轨迹,竟被这看似微弱的光晕极其诡异地扭曲、偏折了毫厘!
毫厘之差,便是生死!
“轰隆——!!!”
污秽巨掌擦着白夜的身体边缘狠狠拍下!恐怖的冲击波将空间裂缝震得剧烈扭曲!白夜凝聚在拳上的力量瞬间被冲散,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这股冲击波狠狠拍进了那道扭曲的空间裂缝之中!
在身体被狂暴混乱的空间乱流彻底吞没的瞬间,白夜最后看到的景象是:
无数狰狞污秽的阴影如同黑色潮水,瞬间淹没了观星台他刚才立足的位置。
下方,天墉城在污秽血光与蠕动黑暗中加速沉沦。
而在更遥远的天际尽头,仿佛回应着吊坠的悸动,一道极其微弱的、纯净如初雪的星辉一闪而逝,如同在污秽夜幕上艰难划过的流星尾迹。那光芒中,似乎带着一丝疲惫,一丝深藏的关切,随即被更浓重的黑暗吞没。
冰冷、狂暴、带着空间切割力量的无形罡风如同亿万把利刃,瞬间包裹了他!剧痛从全身每一个角落传来,意识在狂暴的乱流冲击下迅速模糊、沉沦。
只有胸前那枚吊坠散发出的微弱淡银色光晕,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点萤火,顽强地抵抗着乱流的撕扯,护住他最后一丝生机。这光晕似乎还蕴含着某种极其隐晦的指引,在狂暴无序的空间乱流中,微弱地牵引着他,向着某个特定的、未知的黑暗深处…急速坠落。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瞬,白夜破碎的意识深处,一张模糊却温柔到令人心碎的女子面容一闪而过,与母亲林薇担忧的眼神奇异地重叠,最终化为识海深处那片剧烈动荡的记忆碎片中,一个即将破冰而出的、带着星辉泪痕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