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腐臭味里突然混入一丝熟悉的草药香,林风猛地刹住脚步。卡洛斯手中的牛腿骨刚举到一半,前方黑暗中就亮起一团幽蓝火焰——火焰中心漂浮着个核桃大小的铜铃,铃舌上刻着林风再熟悉不过的"静"符。
"老东西还是喜欢装神弄鬼。"卡洛斯嘟囔着,却恭敬地退到墙边。铃铛无声地摇晃三下,周围石壁上的苔藓突然开始发光,组成箭头指向左侧岔路。
林风胸前的源符剧烈震动起来,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与苔藓光芒相互呼应。转过第三个弯道后,眼前豁然开朗——地下河畔搭着座简陋草屋,屋顶悬挂的七盏油灯排列成北斗形状。
"进来。"埃尔文的声音比记忆中沙哑许多。
草屋内部比外观大得多,显然是空间折叠法术的效果。四壁挂满星图,中央铜盆里煮着散发松木香的紫色液体。埃尔文背对门口站在药柜前,灰白长发用一根骨簪随意挽着,蓝袍下摆沾满泥浆。
"关门,别让噬符虫跟进来。"老人头也不回地说,手里捣药杵在石臼里碾出节奏古怪的声响。
卡洛斯熟练地插上门闩,那根闩突然扭曲变形,两端长出獠牙咬住门框。林风这才发现整个屋子都是活物——墙壁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地板下传来缓慢的心跳声。
"脱鞋。"埃尔文突然转身,浑浊的灰蓝色眼珠在昏暗光线中亮得吓人,"你脚底沾了追踪粉。"
林风低头看去,靴底果然闪着微弱的银光。埃尔文用捣药杵敲了敲铜盆边缘,紫色液体突然沸腾,窜出三条水蛇缠住林风的脚踝。灼痛感过后,鞋底被腐蚀得干干净净。
"坐。"老人指向铜盆前的草垫,自己却站着没动,"让我看看院长给你刻了什么。"
林风刚坐下,铜盆里的液体就炸开成雾状,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紫雾里伸出无数细丝,探向他手腕上新刻的符文基座。源符突然变得滚烫,所有细丝瞬间焦黑脱落。
"哼,源符还是老脾气。"埃尔文冷笑,"把手伸进盆里。"
紫色液体触到皮肤的刹那,林风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院长深夜站在他床前画符、布莱克在食堂下药、黛西的翎羽尖端藏着微型符文记录器...最后定格在星象塔顶层那个被铁链锁住的瘦弱身影上。
"西尔维奥的哥哥?"林风脱口而出。
"是容器。"埃尔文用捣药杵搅动液体,画面碎成泡沫,"院长在制造活体符文存储器。"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蓝袍领口渗出黑血,"我也曾是其中一个。"
林风这才注意到老人脖颈处隐约露出的疤痕——那是被硬生生剥除符文的痕迹。铜盆液体突然变成暗红色,浮现出林风在学院使用过的每个符文,旁边标注着日期和地点。
"蠢货!"埃尔文一杵打翻铜盆,"用'镜'符反弹北极星锁链?生怕院长认不出东方符文?"
液体在地面蔓延成血泊,竟自动组成新的图案——是林风从未见过的复杂符文阵列,核心处有个不断变化的几何结构。
"看好了,真正的伪装术。"老人用脚尖在血泊中划出分割线,"星辰魔法有十二种基础能量回路,你要做的是..."
讲解持续到第七盏油灯熄灭。卡洛斯早已靠在门边打鼾,手里还攥着半截牛腿骨。林风手腕上的基座符文不知何时变成了淡金色,与皮肤完美融合。
"现在说正事。"埃尔文突然压低声音,从药柜夹层取出个水晶瓶,里面泡着只不断变换形态的虫子,"认识这个吗?"
林风摇头。虫子突然变成他胸前源符的迷你版,连表面纹路都分毫不差。
"拟形虫,院长培育的间谍。"埃尔文晃了晃瓶子,"你宿舍里至少有三只。"他指向林风腰带,"艾琳娜给的蜥蜴血墨里也混了虫卵。"
林风胃部一阵绞痛,想起今早喝下的花茶。埃尔文似乎看透他的想法:"卡洛斯给你的解药是真的,不然你现在已经变成人形符文存储器了。"
屋外突然传来指甲刮擦石壁的声音,由远及近连成一片。卡洛斯瞬间清醒,牛腿骨上的符文亮起血光。
"噬符虫群来了。"埃尔文抓起一把粉末撒向空中,粉末组成倒计时数字——距离月全食结束还有两小时十三分,"长话短说,院长在找源符的'钥匙'。"
"钥匙?"
"你以为源符为什么选中你?"老人冷笑,"每个源符持有者都有独特的激活方式。院长抓的那些人..."他指了指天花板,"都是在测试谁能成为钥匙容器。"
地面血泊突然沸腾,组成星象塔的立体投影。顶层实验室里,三个透明培养舱悬浮在半空,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人影——最右边是个红发少年,胸口刻着与西尔维奥怀表上相同的符文。
"救人的同时,你要做件事。"埃尔文从袖中抖出根银针,针尖挑着粒发光的尘埃,"把这'记忆尘埃'放进院长的观测仪。"见林风疑惑,他补充道:"是他从你身上剥离的符文记忆,能触发反噬。"
卡洛斯突然撞开门:"虫子突破第二道防线了!"
埃尔文快速在林风掌心画了个"燃"符:"遇到危险就用这个,代价是..."话未说完,屋顶突然塌陷,无数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甲虫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走!"卡洛斯抡起牛腿骨砸向虫群,溅出的血点燃了符文。林风被老人推向后窗,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条滑梯般的隧道。
"记住!"埃尔文的最后叮嘱淹没在虫群振翅声中,"别相信任何人的眼睛,噬符虫会拟态!"
滑梯尽头是星象塔的地基裂缝。林风刚爬出来,裂缝就被虫群填满。月光此刻完全变成血红色,照得塔身像根巨型血管。他摸向胸前的源符,发现金属表面多了道新刻痕——是埃尔文用银针留下的简略地图,标注着三条通往顶层的路线。
最近的路线上画着个骷髅头,旁边潦草地写着:"布莱克值守,用铜币"。
林风刚迈步,背后突然传来卡洛斯的惨叫。他转身要回去,却看见佣兵好端端地站在塔底小门处招手——但那人左手拿的是短剑而非牛腿骨,咧嘴笑时露出的犬齿也没有符文。
噬符虫的拟态。林风握紧铜币冲向相反方向,耳边响起无数个"卡洛斯"的呼唤声。第二路线入口处,真正的卡洛斯正用牛腿骨砸晕最后一个守卫,脚边躺着七八只被砸扁的甲虫。
"磨蹭啥呢小子!"佣兵抹了把脸上的血,"你导师撑不了..."他突然瞪大眼睛,"当心背后!"
林风侧身闪避,却见另一个"自己"正持刀刺来。源符爆发出刺目金光,假林风在光芒中扭曲成甲虫团,被卡洛斯一骨砸碎。
"见鬼,连源符都能模仿了?"佣兵拽着林风冲进通道,"快走,月食快结束了!"
螺旋楼梯的墙壁上布满抓痕,越往上血迹越新鲜。某个拐角处,林风踩到块黏糊糊的东西——是半片带着符文的指甲,还在微微抽搐。
"西尔维奥的哥哥。"卡洛斯脸色阴沉,"他们开始剥离了。"
顶层实验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院长愉悦的哼唱声,调子与埃尔文捣药的节奏一模一样。林风从门缝窥见惊人的一幕:
三个培养舱悬浮在血色月光中,院长背对门口站在观测仪前。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灰白长发用骨簪挽起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年轻二十岁的埃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