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的重击
梅雨季的空气黏腻得像化不开的糖浆，林夏对着梳妆镜涂口红的手顿了顿。镜中人眼下的青黑被遮瑕膏勉强盖住，唇角却始终提不起笑意。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老周发来消息："小夏，能见个面吗？有些事我觉得该告诉你。"
咖啡厅角落，老周推来的牛皮纸袋还带着体温。林夏掀开袋口，几张照片滑落桌面。照片里陈默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和苏晴碰杯时眉眼舒展，身后"苏氏集团与陈氏科技战略合作签约仪式"的横幅刺得她眼眶生疼。最后一张照片上，苏晴亲昵地挽着陈默的胳膊，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闪光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手术费是苏氏集团直接打款的。"老周往冷掉的咖啡里加了块方糖，瓷勺碰撞杯壁发出清脆声响，"小陈请长假那天，我亲眼看见苏晴的车停在公司楼下。"林夏数着桌布上的暗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记忆突然清晰得可怕——分手前那晚，陈默衬衫领口沾着陌生的茉莉香水味，和苏晴平时用的一模一样。
走出咖啡厅时暴雨倾盆，林夏没有撑伞。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她机械地数着水洼里的涟漪，直到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陈默怀里的白玫瑰被雨水打湿，花瓣散落一地。他看见她手中露出一角的照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夏，你听我解释......"他伸手想抓住她的手腕，却被林夏侧身避开。雨滴砸在他苍白的脸上，睫毛上凝着水珠，像极了那年她发烧时，守在床边整夜未眠的陈默。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用谎言把我困在原地？"林夏的声音被雨声撕碎，"解释手术费和苏晴的关系？还是解释你们订婚宴的请柬？"她从包里抽出那张被揉皱的请柬，上面烫金的"陈默 苏晴 喜结良缘"在雨水中晕染开来。
陈默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黑色轿车的急刹声刺破雨幕，苏晴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下车，红色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艳丽的口红在冷笑中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我说过让你别纠缠，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填补愧疚罢了！"
"够了！"陈默突然低吼，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夏夏，我接受苏氏资助是因为......"
"因为你妈根本没得癌症！"林夏打断他，从包里掏出医院开具的诊断证明复印件，纸张边缘被她攥得发皱，"我去医院查过了，所有缴费记录都是苏晴的名字。你所谓的'不想拖累我'，不过是攀附权贵的借口！"
陈默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路边的梧桐树。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在昂贵的西装上晕开深色痕迹。苏晴见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却被他狠狠甩开。
"当初是你求我帮忙！"苏晴的声音尖利起来，"要不是我爸出手，你公司早破产了！现在想过河拆桥？"她掏出手机划开屏幕，将聊天记录展示在林夏面前，"看看你们分手那天他怎么说的——'只要能让她恨我，怎么做都行'。"
林夏感觉天旋地转。手机屏幕上，陈默的头像泛着冷光："苏晴，拜托你演得像一点。我不能让她知道公司资金链断裂的事，更不能让她跟着我吃苦。"日期显示正是他们分手的前一天。
"所以你就联合她演这出戏？"林夏的眼泪混着雨水落下，"用癌症、用订婚、用所有谎言把我推开？"她想起这两年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想起对着聊天记录流泪的自己，突然觉得可笑又可悲。
陈默想上前抓住她，却在触碰到她衣角时僵在原地。苏晴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身边，鲜红的指甲搭上他的肩膀："何必呢？现在你公司起死回生，和我结婚才是双赢。"她转头看向林夏，眼神里带着胜利者的轻蔑，"有些爱情啊，就像雨天的纸伞，淋湿了就该扔。"
林夏弯腰捡起地上被踩烂的玫瑰，花瓣的汁液染红了指尖。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与决绝："陈默，我们到此为止。"转身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那是陈默打翻了苏晴递来的咖啡杯。
雨越下越大，林夏走进最近的便利店。收银台的暖光打在脸上，她对着玻璃门整理凌乱的头发。手机在此时震动，陆川发来消息："我在你公司楼下，带着热姜汤和伞。"配图是后备箱里整整齐齐码着的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水珠。
便利店外，陈默站在雨里固执地不肯离去。苏晴的车停在马路对面，她摇下车窗喊道："明天签约仪式，你最好准时出现！"陈默望着林夏在便利店内的身影，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里，咸得发苦。
深夜，林夏蜷缩在陆川的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姜汤的热气模糊了车窗。她望着雨幕中渐行渐远的城市灯火，突然想起和陈默分手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夜。那时她以为世界塌了，现在却发现，原来被淋湿的翅膀，也能在另一片天空下重新张开。
陆川安静地开着车，偶尔转头看她一眼。仪表盘的蓝光映在他侧脸，温柔得近乎虔诚。林夏摸出手机，将陈默的号码拖进黑名单。当确认键按下的瞬间，车载音响正好唱起："原来时间是最好的偏方，把眼泪都熬成了糖。"
雨还在下，但这次，林夏知道自己不会再被困在回忆的雨巷里了。后视镜里，陈默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街角。而前方，路灯将陆川的影子拉得很长，稳稳地覆在她的影子上，就像他始终坚定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