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耳鸣的尖啸如同潮水退去，留下的是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虚无。林星瘫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视野里是模糊晃动的血红，混合着墙壁符文光阵幽蓝明灭的残影，如同地狱与深渊交界的混沌。右臂彻底失去了知觉，像一截不属于他的、烧焦的枯木，唯有掌心烙印处，那顽固的、深入骨髓的灼痛如同活物般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新的、令人作呕的痉挛，残留着九尾能量爆发后的毁灭余韵，以及对那蓝白电光与猩红眼瞳的、近乎本能的**敌意**。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与硫磺味，像某种不洁的祭坛。
他涣散的视线勉强聚焦，落在身前不远处的地板上。那张承载着“故事”的厚实皮纸卷，中央赫然裂开一个焦黑的、不规则的孔洞。边缘的皮纸被狂暴的能量烧蚀得卷曲、碳化，几缕灰黑的、带着余温的轻烟正袅袅升起，如同垂死的叹息。透过那个丑陋的破洞，能看到冰冷的地板。漩涡鸣人惊恐的表情被撕裂，春野樱飞扑的身影被腰斩，只剩下宇智波佐助那张冰冷的侧脸，以及……那只残留的、未被赤红能量完全吞噬的黑色眼睛。
那只眼睛，隔着焦黑的边缘，空洞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林星。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比刚才被千鸟锁定时更加纯粹、更加虚无的恐惧，顺着脊椎悄然爬升。那不是佐助的目光，而是某种……规则被强行撕裂后，留下的**空洞**本身所带来的注视。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细微的“沙沙”声，仿佛风吹过灰烬，又仿佛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纸面爬行，极其微弱地钻入林星的耳中。声音的来源，正是那张破损的绘卷，尤其是那个焦黑的孔洞边缘。
老维克枯瘦的身影无声地杵在门口，像一截融入阴影的朽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在灰烬中发现了钻石的矿工。他没有看林星，甚至没有看一眼墙角那支笔尖变形、散发着暗红余热的刻笔。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地板中央那张破损的绘卷，以及那袅袅升起的、带着余温的灰黑烟雾所攫取。
他迈步，脚步轻得像飘落的枯叶，却带着一种朝圣般的凝重。他走到绘卷前，缓缓蹲下，枯槁的背脊弯成一个僵硬的弧度。他没有去触碰那价值连城的皮纸，也没有试图去“修复”那个破洞。他那布满褶皱、如同风干树皮般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伸向焦洞边缘飘落下来的一小撮灰黑色纸灰。
指尖捻起那撮尚带余温的灰烬。
就在指尖触碰到灰烬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的声音响起！
老维克枯槁的手指猛地一颤！他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灼痛感，如同被最细小的毒针扎了一下，顺着指尖瞬间传来！那灼痛并非源于高温，而是一种更深层的、针对某种“存在”本身的排斥与净化之力！与他脚下布置的暗红色“排斥侦测阵”粉末被触发时的反应同源！不，甚至……更纯粹！更霸道！
他猛地将指尖凑到眼前。只见那捻着灰烬的指尖皮肤上，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点，如同被最纯净的圣光灼伤！
“唔…！”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痛楚与极度狂喜的闷哼，从老维克干瘪的喉咙深处挤出。
他布满皱纹的脸颊剧烈地抽搐起来，浑浊的眼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不再是算计，不再是冰冷的评估，而是纯粹的、如同饿狼见到血肉般的贪婪与狂喜！他死死盯着指尖那微不可察的红点，又猛地看向地上那撮灰烬，仿佛那不是燃烧殆尽的废料，而是点石成金的圣物！
“排斥…净化…”老维克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因激动而颤抖，“赤红的毁灭…竟能烧出…克制的‘圣灰’？！这绘卷…这力量…不仅仅是钥匙…它…它本身就是…”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浑浊而炽热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探照灯，死死钉在瘫软如泥、意识在痛苦深渊边缘挣扎的林星身上！
那眼神，几乎要将林星穿透、解剖、彻底吞噬！
“盾！对！是盾！对抗灰雾的…终极之盾的雏形？！”老维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癫狂的、发现旷世宝藏的颤栗，“载体！这孩子…这伤痕累累的载体…竟然能引导出…如此本质的力量？！”
就在这时，那焦黑孔洞边缘细微的“沙沙”声似乎清晰了一瞬。林星涣散的意识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彻骨的意念碎片，如同冰渣刺入脑海：
【…写轮眼的叛徒…宇智波的…余孽…必须…清除…】
【…千鸟…亵渎…九喇嘛的…力量…】
【…封印…松动…坐标…锁定…】
【…净化…以赤炎…燃尽…污秽…】
混乱、冰冷、充满毁灭意志的碎片！仿佛来自绘卷世界深处，那被九尾赤红能量撕裂的“伤口”本身泄露出的低语！这些碎片疯狂地冲击着林星本就濒临崩溃的意识，与掌心烙印残留的“敌意”产生共鸣，带来更深一层的撕裂感！
“呃啊——！”林星身体猛地一抽，又是一口温热的血沫从嘴角涌出，意识彻底沉入一片黑暗与猩红交织的、充满冰冷低语和毁灭回响的旋涡。
老维克对林星的痛苦惨叫充耳不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沙沙”低语和指尖残留的净化灼痛所吸引。他浑浊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计算光芒。
“不仅仅是能量…还有…信息？意志的残留？”老维克喃喃自语，枯瘦的手指再次极其谨慎地、隔着一层无形的力场屏障，虚虚拂过那焦黑的破洞边缘，感受着那里残留的、混乱而狂暴的意念碎片波动。“排斥侦测阵只能预警…这‘圣灰’…却能直接灼伤‘异质’…甚至…承载着‘毁灭意志’的碎片？钥匙…盾…或许…还能是…矛？”
他猛地站起身，枯树皮般的脸上，之前的震惊与狂喜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冷酷的狂热所取代。他看着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右臂扭曲、嘴角淌血的林星，眼神如同看着一件刚刚挖掘出土、价值无法估量却又极度危险、需要立刻进行“处理”和“研究”的太古遗物。
“三天…”老维克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太久了…维克等不了那么久…如此珍贵的‘现象’…需要立刻…‘稳定’…‘记录’…”
他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极其诡异地划动了几下，指尖残留的那一丝微弱的净化灼痛感仿佛被引导，与空气中残留的硫磺焦糊味、逸散的赤红能量余波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墙壁上幽蓝的符文光阵似乎感应到了这股被引导的、混合了毁灭与净化的奇异波动，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发出更加高亢、更加不稳定的嗡鸣，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濒临沸腾的水面。
老维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不再看那张破损的绘卷，目光如同冰冷的锁链，牢牢锁定了昏迷的林星。
“载体…需要加固…需要…引导…需要…榨取出更多的‘可能性’…”他低声自语，如同最冷酷的炼金术师在审视实验材料。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掌，掌心朝向林星，无形的、冰冷的能量开始汇聚，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抽取意味，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连墙壁符文光阵的嗡鸣都似乎被这股力量压制得微弱下去。
“就从…修复你这件‘工具’开始吧…林星。”老维克的声音，如同宣告着实验开始的冰冷钟声，“让我看看…你这脆弱的容器里…到底还藏着多少…能烧穿世界的‘赤红余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