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幽以湮灭协议为筹码,逼堡垒指挥官开启地狱之门。
>重伤的陆远被当成“人形钥匙”,小雅和阿铁成为逃亡必需品。
>当锈迹斑斑的彼岸号引擎在尸骸堆中轰鸣时,
>荆棘根须撕裂钢铁闸门,血月下的狩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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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的余韵,在壁垒指挥室死寂的空气中震荡。罗根指挥官盯着全息沙盘上那个代表“格式化”湮灭区域的空洞,又看向沙盘边缘,那些正以肉眼可见速度重新蔓延、蠕动的暗红色荆棘根须网络。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让堡垒不堪重负的骨架发出呻吟。
“开门?”罗根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钢铁,每一个字都带着挣扎的裂痕,“外面是血月!是伪神的猎场!开门就是自杀!”
“留在这里是等死,格式化暂停不是终止。”林幽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她甚至没有再看罗根,视线穿透观察窗,落在外面那片被猩红月光浸透的、扭曲蠕动的废土上,“湮灭协议充能完毕。三分钟。时间到,我开‘门’。从堡垒最脆弱的能源核心区开。”
她微微侧头,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线,补充道:“或者,你开闸,放出我们。士兵和平民,各自分散突围,或许还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在血月下找到另一个老鼠洞。”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指挥室内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
“指挥官!”一个参谋官失声叫道,“不能开闸!外面的污染读数已经爆表!根须网络覆盖了所有出口!开门就是…就是放地狱进来啊!”
“不开闸,等那个女人在核心区放‘湮灭’?还是等‘格式化’再来一次?”另一个脸上带着新鲜血痕的军官嘶吼着,眼神里是崩溃边缘的疯狂,“刚才那一下,死了多少人?B3、C7区全没了!动力组瘫痪了一半!再等下去,不用外面动手,我们自己就被吸干了!开门!让能跑的都跑!总比全死在这铁棺材里强!”
争吵如同点燃的引信,瞬间引爆了指挥室压抑到极致的绝望。恐慌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纪律。有人扑向控制台想去手动解锁闸门系统,有人则试图阻拦,推搡和怒吼混杂在一起。全息沙盘上,代表堡垒内部结构完整度的曲线正无可挽回地滑向深渊。
罗根的脸在惨白的应急灯光下如同石雕,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示出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猛地看向通讯屏幕,屏幕那头的艾米丽博士脸色同样惨白,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重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那眼神传递的信息清晰无误:堡垒,完了。
“够了!”罗根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合金面板发出刺耳的呻吟。所有争吵瞬间停止,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传令!”罗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目标:西三号重型货运闸门!执行紧急疏散协议‘血路’!所有能动的人员,向闸门区域集结!闸门将在…”他看了一眼林幽,“…三分钟后开启!闸门开启后,所有单位,自行突围!生死…各安天命!”
命令如同巨石投入死水。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狂乱的喧嚣。通讯频道瞬间被各种混乱的指令、询问和绝望的咒骂淹没。
林幽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不再看指挥室的混乱,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瞬间消失在通往B3区的通道口。时间,只剩下不到一百八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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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3区通道,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金属烧灼的焦糊味。陆远蜷缩在冰冷的角落,像一具被遗弃的残破人偶。他身下的污血已经凝固发黑,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只有胸口那极其微弱、带着空间波动的银白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证明着烙印与彼岸号之间那尚未彻底断绝的、岌岌可危的联系。
急促而精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幽的身影在应急灯闪烁的绿光中出现。她甚至没有停顿,径直冲到陆远身边,冰冷的指尖迅速探向他的颈侧动脉。
触手一片死寂般的冰冷,脉搏微弱的几乎无法感知。
林幽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她迅速从战术背包侧袋抽出一支预充好的暗绿色针剂——高浓度战场兴奋剂与强效凝血剂的混合体。尖锐的针头毫不犹豫地刺入陆远颈侧的静脉,拇指用力压下注射器活塞。药液瞬间推入。
“呃…”陆远残破的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挤出半声无意识的嗬嗬声。灰败的脸上涌起一丝极其不正常的、病态的潮红。心脏位置那微弱的银白光芒,似乎也随之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林幽没有丝毫耽搁。她抓住陆远的手臂,发力将他沉重的身体猛地拽起,甩向自己后背。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高效。陆远软塌塌地伏在她背上,头颅无力地垂在她肩侧,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颈项。
林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绷紧。她调整了一下战术背带,将陆远牢牢固定,确保他不会在接下来的剧烈动作中滑落。然后,她抬头,冰冷的目光扫过通道尽头——那是通往关押小雅和阿铁的囚室方向。
“目标:囚室。回收‘预兆之瞳’和‘万象拆解者’。” 她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如同机械的指令,“他们是开启‘钥匙’的必要组件。”
她迈步,背着陆远沉重的躯体,速度却丝毫不减,如同背负着沉重使命的幽灵,冲向堡垒深处更浓重的黑暗。身后,指挥室下达的疏散命令通过广播系统,在死寂的堡垒内部凄厉地回荡,伴随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炸、坍塌和越来越近的、令人牙酸的根须撕裂钢铁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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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小雅的房间位于堡垒深处一个废弃的旧仓库改造的隔离区。厚重的合金门紧闭着,门上的观察窗玻璃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里面一片漆黑。
当林幽背着陆远冲到时,门口仅有的两名看守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地上丢弃的武器和散落的弹壳显示着仓促逃离的痕迹。堡垒内部的混乱正在升级。
林幽没有尝试寻找密码或破解电子锁。她直接抬起穿着厚重军靴的脚,对着门锁区域狠狠踹去!巨大的力量在金属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咚!咚!咚!”
三脚之后,合金门锁区域严重变形,向内凹陷。林幽侧身,肩部蓄力,猛地一撞!
“轰!”
变形的门锁彻底崩坏,沉重的合金门向内弹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房间内,只有角落一盏应急灯散发着惨绿的光。小雅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中央,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她身上那件沾满污渍的旧裙子更加破烂,裸露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布满细小的、仿佛被荆棘刮伤的血痕。她面前摊开着一本边缘焦黑的速写本。
林幽踏入房间的瞬间,小雅猛地抬起头!
那双纯黑的、毫无眼白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混乱与极致的痛苦!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疯狂闪烁:断裂的荆棘、崩塌的堡垒、扭曲的人形、燃烧的破旧房车、还有…一个模糊却散发着冰冷湮灭气息的紫色漩涡!
“啊——!”小雅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惨叫,双手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面前的速写本上,赫然是一幅刚刚完成的、线条狂乱扭曲的画面:一个巨大的深紫色漩涡,正将一辆锈迹斑斑的房车拖入其中!漩涡的边缘,是无数断裂、滴血的荆棘藤蔓!而在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的人形轮廓!
预知反噬!过度窥探“格式化”的余波和荆棘之母的愤怒,让她的精神濒临崩溃!
林幽瞳孔微缩。她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快如闪电。她伸出左手,精准地、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道,抓住了小雅纤细的手腕!同时,右手并指如刀,带着一股微弱却极其凝聚的精神冲击,点向小雅的眉心!
“看着我!”林幽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冰冷力量,“陆远需要你!彼岸号需要你!”
“哥…哥…”小雅混乱痛苦的眼神中,似乎捕捉到了林幽背上那个熟悉而虚弱的气息。她的颤抖略微平息,但瞳孔中的破碎景象并未消失,反而更加剧烈地翻涌,仿佛要将她小小的意识彻底撕裂。
林幽没有时间安抚。她一把将小雅从冰冷的地上拽起,像夹着一个脆弱的包裹,牢牢固定在身侧。小雅的身体冰冷僵硬,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只有那双纯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幽背上陆远那毫无生气的侧脸,瞳孔中的混乱风暴里,挣扎着一丝微弱到极致的依赖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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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铁的囚室位于堡垒下层,靠近备用动力核心的区域。这里曾是坚固的维修工房,厚重的合金门上布满了能量拘束装置的接口。然而此刻,拘束装置的指示灯全部熄灭,门内传来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如同无数细小金属构件被强行揉捏、撕裂的刺耳噪音!
“滋啦——嘎嘣!滋啦——!”
林幽背着陆远,夹着小雅冲到门前时,厚重的合金大门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撞击,发出沉闷的“咚!咚!”巨响!每一次撞击,门板上就多一个向内凸起的、巨大的不规则凹坑!门缝里,隐隐透出一种冰冷的、混合着金属和晶体光泽的幽蓝光芒。
动力核心泄露的微弱能量,成了刺激阿铁能力的催化剂!
林幽放下小雅,将她护在身后。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门把手,脚下生根,腰部猛然发力!
“喝!”一声低喝,沉重的合金大门被她强行拉开一道缝隙!
门内景象让林幽眼神一凝。
整个囚室内部已面目全非!墙壁、地板、天花板,所有裸露的金属结构都如同融化的蜡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拉伸、撕裂!断裂的管线如同垂死的蛇类在空中狂舞,迸溅出刺眼的电火花!冰冷的金属碎屑和扭曲的晶体碎片漂浮在空气中,形成一片危险的金属尘雾!
阿铁站在房间中央风暴的核心!他小小的身体上,工装背带裤多处撕裂,裸露出的皮肤呈现出更加明显的、如同液态金属般流动的银灰色光泽!他的双眼不再是孩童的瞳孔,而是变成了两团燃烧的、冰冷的幽蓝火焰!双手完全被刺目的金属冷光覆盖,如同两把无坚不摧的焊枪!他正对着墙壁上一块巨大的合金板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每一次挥动,那块厚重的合金板就被强行分解、扭曲、再重组,变成更加尖锐、更加怪异的金属尖刺,然后又被他狂暴地撕碎!
失控!完全失控的【物质解构/重组】!堡垒的金属结构成了他能力宣泄的最佳燃料!
“阿铁!”林幽的声音穿透刺耳的金属噪音,带着命令式的冰冷。
阿铁的动作猛地一滞,燃烧的幽蓝火焰“眼睛”转向门口。他看到了林幽,看到了林幽身后蜷缩的小雅,最后,视线定格在林幽背上那个毫无声息的身影——陆远。
“哥…哥?”阿铁眼中的幽蓝火焰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狂暴的能量波动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就是现在!
林幽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入金属风暴的间隙!她无视了擦身而过的锋利金属碎片和灼热的电火花,目标明确地冲向阿铁!右手快如闪电,带着一股精准的精神震慑,拍向阿铁的肩头!
“停下!陆远需要你!回家!”
“回家…”阿铁眼中的混乱似乎被这个词短暂地触动。狂暴的幽蓝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那双属于孩子的、此刻却充满茫然和恐惧的眼睛。他身上的金属光泽迅速黯淡、收敛。失控的能力戛然而止。
漂浮的金属尘雾失去了支撑,哗啦啦地坠落在地。刺耳的噪音消失了,只剩下能量管线短路的噼啪声。
林幽一把抓住阿铁的手臂,将他从金属废墟中拽了出来。阿铁踉跄着,眼神还有些涣散,但不再反抗,只是下意识地看向林幽背上的陆远,金属质感的手掌无意识地攥紧了林幽的衣袖。
西三号重型货运闸门区域。
这里早已不是堡垒的出口,而是地狱的入口前厅。巨大的闸门如同两扇通往深渊的巨口,冰冷地紧闭着。但闸门四周的景象足以让最勇敢的士兵崩溃。
暗红色的荆棘根须如同活物,从合金墙壁、天花板的裂缝中疯狂地钻出、蔓延、交织!它们粗壮如同巨蟒,表面覆盖着粘稠的、散发腐败甜腥气息的暗红色汁液,细小的吸盘贪婪地吸附在冰冷的金属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吮吸声。每一次根须的搏动,都让厚重的闸门和周围的墙壁剧烈震颤,细小的金属碎片和粉尘簌簌落下。
根须网络已经在这里构筑了巢穴!它们在等待闸门开启的盛宴!
闸门内侧,是绝望的洪流。数百名残存的士兵、技术人员、平民,如同受惊的兽群,拥挤在距离闸门数十米外的缓冲地带。恐惧如同实质的瘟疫在人群中弥漫。有人疯狂地试图向前挤,想要靠近那唯一的“生路”,却被更前面的人推搡咒骂;有人瘫软在地,绝望地哭泣;有人则握紧了武器,眼神疯狂地盯着闸门和那些蠕动的根须,随时准备扣动扳机,无论目标是怪物还是挡路的人。
“开门!快开门啊!”
“怪物!怪物要进来了!”
“别挤了!前面是死路!”
“让开!让指挥官先走!”
混乱的嘶吼、哭喊、咒骂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声浪,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罗根指挥官在几名忠心军官的簇拥下,站在缓冲地带边缘一个稍高的平台上,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的乱象。他手中的通讯器里不断传来各处通道被根须突破、人员伤亡的噩耗。他死死盯着闸门控制台的方向,那里,两名工程师正在军官的枪口逼迫下,满头大汗地进行最后的解锁程序。
“指挥官!控制台线路被根须破坏了!手动解锁需要时间!”通讯器里传来工程师绝望的喊声。
“还有多久?”罗根的声音嘶哑。
“一分钟!不!至少一分半!那些根须…”
“轰——!!!”
工程师的话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打断!就在闸门左上方,一处被根须侵蚀最严重的墙壁猛地向内爆裂开来!大量扭曲的金属碎片混合着粗壮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红根须,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根须上,密密麻麻的吸盘贪婪地扑向下方拥挤的人群!
“啊——!!!”
“开火!开火!”
“别过来!救命啊!”
惨叫声、枪声、根须撕裂血肉的闷响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人群彻底炸开!疯狂的踩踏瞬间发生!靠近爆裂点的人群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被根须缠绕、拖拽、吸食!猩红的血雾弥漫开来!
“快!打开闸门!”罗根目眦欲裂,对着通讯器咆哮。
就在这地狱图景上演的混乱中心,一道身影如同劈开血浪的利刃,硬生生闯了进来!
林幽!
她背着毫无知觉的陆远,左臂牢牢夹着眼神空洞、身体冰冷僵硬的小雅,右手则紧紧拽着眼神还有些涣散、脚步踉跄的阿铁!她身上沾满了灰尘和不知是谁的血迹,眼神却冰冷如磐石,锐利得如同实质的刀锋!
她无视了头顶倾泻而下的根须和血肉碎片,无视了脚下绊倒哀嚎的人群,更无视了四周射向根须的流弹!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扇正在发出沉重机械运转声、缓缓向两侧开启一道缝隙的巨大闸门!
“拦住她!别让她先出去!”混乱中,不知是谁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几个陷入疯狂、被求生欲支配的士兵,竟调转枪口,试图瞄准林幽!
“滚开!”
一声冰冷的低喝,如同惊雷在混乱中炸响!林幽甚至没有回头,一股无形的、冰冷的精神冲击如同涟漪般瞬间扩散开来!那几个举枪的士兵如同被重锤击中头部,眼前一黑,七窍流血地软倒在地。周围试图阻拦的人群也被这股冲击扫过,瞬间感到头脑剧痛,动作不由自主地停滞!
林幽抓住这瞬间的空隙,速度骤然提升到极限!她背着陆远,拖拽着小雅和阿铁,如同一道撕裂地狱帷幕的闪电,在闸门开启到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时,猛地冲了过去!
“吼——!!!”
几乎在林幽身影消失的瞬间,闸门后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充满了暴怒与贪婪的嘶吼!仿佛整个血月废土的恶意都凝聚于此!闸门缝隙外,猩红的月光如同粘稠的血浆泼洒进来!无数更加粗壮、更加疯狂的荆棘根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顺着闸门开启的缝隙,狂涌而入!瞬间淹没了闸门附近的一切!
闸门,彻底开启了。地狱的洪流,涌入堡垒。堡垒内的绝望洪流,也涌向地狱。狩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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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之外,西三号闸门前的巨大卸货平台。
这里曾是车辆往来的枢纽,此刻却如同被鲜血反复浸泡、凝固的屠宰场。破碎扭曲的车辆残骸堆积如山,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菌毯和苔藓。粗壮的荆棘根须如同巨蟒般在残骸间蜿蜒穿行,贪婪地吮吸着残留的生命能量。猩红的月光毫无遮挡地泼洒下来,将一切都染上不祥的血色。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腐败甜腥、血腥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
林幽的身影在冲出闸门缝隙的瞬间,没有丝毫停顿!她猛地向卸货平台边缘一个由几辆侧翻重型卡车构成的、相对高耸的金属残骸堆冲去!动作迅捷如猎豹!
“砰!”一声闷响,林幽背靠着冰冷的、布满锈迹和暗红苔藓的卡车残骸,将陆远轻轻放下,让他倚靠着金属壁。小雅和阿铁也被她迅速安置在相对遮蔽的角落。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做完这一切,立刻转身,半跪在残骸边缘,手中的重狙瞬间抬起,冰冷的枪口指向闸门方向。她的呼吸在冲出堡垒后的第一口废土空气中,几不可察地紊乱了一瞬,但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下方地狱般的景象。
闸门处,已是血肉磨盘。涌出的士兵和平民如同投入沸水的蚂蚁,瞬间被狂涌而入的荆棘根须和闸门外早已守候多时的、被血月彻底激化的异化兽群淹没!惨叫声、枪声、怪物的嘶吼、根须撕裂血肉的闷响…交织成一首残酷的死亡交响曲。猩红的月光下,生命以惊人的速度凋零、被吞噬。
林幽的视线冰冷地扫过这屠宰场,没有一丝停留。她的目光如同雷达,在混乱的战场边缘、堆积如山的金属残骸和废弃车辆中快速搜寻。目标明确——那辆锈迹斑斑的房车!
找到了!
在卸货平台最边缘,靠近一个巨大塌陷坑的边缘,一堆覆盖着厚厚暗红菌毯的车辆残骸下方,隐约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布满深褐色锈蚀的弧形车顶!正是彼岸号!
但它的情况显然不妙。几根粗壮的、如同攻城锤般的暗红荆棘根须,如同巨蟒般缠绕在车体上!根须上密密麻麻的吸盘死死吸附着锈蚀的车皮,正贪婪地吮吸着!车体在根须的缠绕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勒碎、吞噬!车体表面覆盖的菌毯也格外厚重,如同给它披上了一层蠕动、腐烂的暗红裹尸布!
“小雅!”林幽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钥匙’在哪?”
蜷缩在角落的小雅,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纯黑的瞳孔中,混乱的预知碎片风暴依旧没有平息。她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视线从那片血肉磨盘和缠绕着彼岸号的恐怖根须上移开,缓缓地、颤抖地抬起一只苍白的小手,指向卸货平台下方,那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塌陷坑边缘。
那里,一堆被根须半掩埋的工程机械残骸旁,一个不起眼的、布满刮痕的金属箱半露在外面。箱子表面,一个由断裂荆棘和扭曲齿轮构成的、属于壁垒堡垒的徽记在血月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哥…哥…的…烙印…”小雅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精神透支的极度虚弱,“…共鸣…箱子…有…共鸣…”
林幽的目光瞬间锁定那个金属箱。那就是彼岸号的“钥匙”?或者说,是与陆远掌心烙印产生空间共鸣,能绕过堡垒内部封锁、远程唤醒彼岸号的装置?
她深吸一口气,废土那混合着血腥与腐败的空气涌入肺腑。下方,通往彼岸号和那个金属箱的路上,是正在上演的死亡盛宴,是无数蠕动的根须和被吸引而来的、形态扭曲的异化兽。闸门处,更多的根须和怪物正涌入平台。
“阿铁。”林幽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中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看到缠住车子的那些‘大藤蔓’了吗?等我信号,拆了它们。”
阿铁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眼神还有些迷茫,但听到林幽的命令,尤其是“拆”这个字时,他眼中那属于孩童的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本能的专注。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金属的光泽在皮肤下无声流淌,散发出无形的、令周围金属碎屑微微震颤的波动。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待着别动。”林幽最后看了一眼倚靠着车壁、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的陆远,视线在他胸口那丝微弱的银白光芒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她猛地起身,如同融入阴影的猎隼,从藏身的金属残骸堆上一跃而下!
她的身影在猩红月光下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精准地落在下方一辆侧翻的装甲运兵车顶上。几乎没有停顿,借力再次弹射,冲向那片混乱血腥的核心区域!手中的重狙发出沉闷而精准的咆哮,每一颗子弹都如同死神的点名,将前方挡路的、最具有威胁的异化兽头颅或能量核心瞬间点爆!为她的突进撕开一条短暂的血路!
荆棘根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林幽的身影在根须的缝隙间如同鬼魅般穿梭、翻滚、跳跃!动作快到极致,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剔骨短刀在她另一只手中化作冰冷的银光,精准地斩断那些过于靠近的、相对细小的根须触手!暗红色的粘稠汁液溅在她冰冷的作战服和脸上,如同地狱的油彩。
她的目标极其明确——塌陷坑边缘的金属箱!
就在她距离金属箱还有不到十米,几根最粗壮的根须如同巨鞭般从头顶和两侧同时抽下,眼看就要将她彻底封死的瞬间!
“阿铁!就是现在!”林幽的厉喝在通讯频道炸响!
远处金属残骸堆后方,阿铁猛地抬起了双手!他小小的身体紧绷,眼中燃烧起幽蓝的火焰!双手之上,冰冷的金属光芒瞬间暴涨,凝聚成两团如同液态金属般剧烈涌动、旋转的漩涡!
“拆——掉!!!”
阿铁稚嫩的嘶吼声中,带着一种非人的、撕裂规则的狂暴意志!
“嗡——!!!”
一股无形的、恐怖的分解力场,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跨越空间,狠狠攥住了缠绕在彼岸号车身上的那几根最粗壮的荆棘根须!
“噗嗤!滋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能量湮灭的爆响同时炸开!
那几根坚韧无比、足以勒碎合金的粗壮根须,在阿铁狂暴的【物质解构】力场下,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朽木,从被力场攥住的部位开始,瞬间崩解、粉碎、化作漫天飞散的暗红色粉尘和断裂的能量丝线!缠绕的力量骤然消失!
失去了根须的强力束缚,覆盖在彼岸号车身上的厚重暗红菌毯如同被剥落的死皮,大块大块地滑落!锈迹斑斑的车体剧烈震颤着,发出一阵低沉、嘶哑,仿佛濒死野兽最后挣扎般的…引擎轰鸣声!
“嗡…吭哧…吭哧…嗡——!”
如同生锈的齿轮被强行转动,又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心脏被电流刺激,强行搏动!那声音断断续续,嘶哑难听,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火散架。
但,它响了!
在这猩红血月笼罩的、被死亡与疯狂填满的废土屠宰场上,这辆如同从坟墓里爬出的破旧房车,用它那锈迹斑斑的躯体,发出了宣告自己存在的、嘶哑而顽强的第一声咆哮!
引擎的轰鸣,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平台上下,所有正在厮杀、吞噬、挣扎的生命——无论是疯狂的人类、贪婪的异化兽、还是那些搏动吮吸的荆棘根须——都出现了刹那的停顿!无数道蕴含着贪婪、暴怒、好奇、以及最纯粹毁灭欲望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那辆在血月下颤抖轰鸣的破旧房车上!
血月的光,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粘稠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