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织出一片碎金。林非丹刚睁开眼,就看见小桃端着铜盆站在床边,盆里的洗脸水还冒着热气,水面漂着几片新鲜的玫瑰花瓣。
“大少爷昨晚睡得可好?”小桃放下铜盆,递来一条绣着竹叶的面巾,“柳姨娘今晨喝了您给的药,竟能起身走动了,还说等您用完早膳,要给您做桂花糖糕呢。”
“劳烦母亲挂心。”林非丹擦了把脸,指尖悄悄往水里点了滴仙界「清神露」——昨晚应付完刺客王三,他索性在房里布了个「防贼阵」,但凡心怀不轨的人靠近,都会被弹得四脚朝天。此刻看小桃眼神清亮,显然没被阵法波及,说明这丫头确实忠心。
刚走到后院,就听见柳姨娘的笑声从厨房传来:“丹儿快来,娘新学了个方子,用仙界的……咳,用西域的糖霜做糕点,保准你爱吃。”
林非丹憋着笑,看着母亲手忙脚乱地藏起袖口露出的补气丹空瓶——昨天他给母亲解释「仙术」时,柳姨娘差点把茶盏摔了,最后红着眼睛说:“不管你是哪儿来的,只要是我儿子,娘就信你。”
“娘,您歇着,让我来。”林非丹挽起袖子,假装往面粉里撒糖霜,实则用神识捏了个「蓬松咒」,面团瞬间变得像云朵一样软乎。柳姨娘看得目瞪口呆,刚想开口,就听见前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是父亲回来了。”林非丹擦了擦手,冲母亲使了个眼色,“您先回房歇着,等我处理完账册的事,再来陪您吃糕点。”
林震山正坐在前厅的太师椅上,手里捏着本账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看见林非丹进来,他“啪”地把账册摔在桌上:“你看看!库房的银子平白无故少了三千两,你弟弟说全记在你名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非丹挑眉,拿起账册翻了两页——果然,每笔支出后面都画着个小圆圈,这是林刃的惯用手段,用来混淆视听。他假装惊慌道:“父亲明鉴,儿子从未管过库房,这些账目……怕是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林震山一拍桌子,震得茶盏里的水都溅了出来,“你弟弟说,你三天前昏迷前曾找他要过钥匙,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人证?林非丹在心里冷笑——昨天被护卫抓住的小厮,此刻怕是已经被林震山灭口了。他故意露出委屈的表情:“既然父亲不信儿子,不如请账房先生来当堂对质,顺便查查这些账册是否被人篡改过。”
林震山眼神一滞,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僵持间,林刃从屏风后走出来,作揖道:“父亲息怒,大哥刚醒,许是忘了此事,不如让弟弟陪大哥再查查账,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不必了。”林非丹打断他,“既然要查,就查个清楚。父亲,儿子恳请今晚去库房清点财物,顺便核对账册,若有差错,甘愿受罚。”
林震山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心里突然有些发憷——这儿子从前唯唯诺诺,怎么昏迷一场后像变了个人?他不自觉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当年敌国使者送的,里面藏着他通敌的证据。
“也好,你就带林刃去查吧。”林震山挥了挥手,“记住,天亮前必须给我个交代。”
夜幕降临,将军府的库房里点着八盏气死风灯,把四周照得亮如白昼。林刃站在一旁,看着林非丹慢条斯理地清点瓷器,心里直犯嘀咕——往常这时候,断肠散早该发作了,怎么这小子还活蹦乱跳的?
“二弟,把那叠账册递给我。”林非丹擦了擦汗,故意把「账册」两个字咬得极重。林刃眼皮一跳,伸手去拿桌上的账册,却不小心碰倒了烛台,火苗“腾”地窜起来,差点烧到账册。
“小心!”林非丹惊呼一声,挥袖扑灭了火,趁机往账册上贴了张「临摹符」——这是他从仙界带来的小玩意儿,能原样复制文书,连墨迹都分毫不差。趁着林刃收拾烛台的工夫,他又往复制好的账册里夹了张「哭笑符」——这符本是用来整蛊月老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大哥没事吧?”林刃假惺惺地凑过来,“要不先歇会儿,明日再查?”
“不急,今晚必须查完。”林非丹把真账册塞进柜子,手里拿着复制好的假账册,“你看,这几笔支出的字迹和其他页不同,怕是被人改过了。”
林刃脸色微变,刚想辩解,就听见库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时候不早了,明日再呈给父亲看吧。”林非丹打了个哈欠,带着账册往外走,路过花园时,突然听见墙角有人小声说话:“谢明远那小子嘴真硬,关了三天还不说出密信在哪儿……”
谢明远?林非丹挑眉——这不是尚书府的小公子吗?原主记忆里,谢婉婷有个弟弟叫谢明远,最爱跟在原主屁股后面玩。他悄悄祭出「顺风耳符」,只听另一个声音说:“林将军说了,必须在明日午时前拿到密信,否则……”
话音未落,就听见“扑通”一声,像是有人掉进了池塘。林非丹冷笑——肯定是他布的「防贼阵」起作用了。他转头对林刃说:“二弟先回房吧,我去趟茅房。”
等林刃走远,林非丹立刻绕到墙角,只见两个小厮趴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正是林震山的亲信。他用神识搜了搜,发现其中一个小厮怀里藏着封密信,上面写着“谢明远私通外敌,证据藏于……”
“好个借刀杀人。”林非丹喃喃自语,把密信揣进袖子里——看来这谢明远是被林刃陷害的,为的就是引出尚书府的人,好趁机攀咬将军府的政敌。他摇摇头,决定明天先去救谢明远,再处理账册的事。
第二天一早,林震山就把全府上下叫到前厅,阴着脸坐在正中央。林非丹故意迟到半步,手里抱着账册,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的林刃。
“说吧,账查得如何?”林震山敲了敲桌子。
林非丹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吵嚷声:“让我进去!我要见将军!”紧接着,一个穿着青衫的书生被护卫拖了进来,正是谢明远。
“谢公子,你这是何意?”林震山皱眉。
谢明远挣脱护卫,扑通跪下:“求将军明鉴!有人诬陷我私通外敌,还把密信藏在我书房,现在衙门已经封了我家……”
“哦?竟有此事?”林震山看了眼林刃,后者微微点头。林震山刚要开口,就见林非丹突然上前,从怀里掏出那封密信:“父亲,这是儿子昨晚在花园捡到的,您看看。”
林震山接过密信,刚看了两眼,脸色就变了——信上的字迹分明是林刃的,却故意模仿成谢明远的笔迹。他猛地抬头,看见林刃正对着他使眼色,突然想起昨晚林刃说过:“若大哥不肯认罪,就把谢明远拖下水,反正尚书府和咱们不对付。”
“这……这信是假的!”林刃急了,“大哥肯定是想转移视线!”
“是不是假的,查过便知。”林非丹不慌不忙地打开账册,“不过在此之前,先请父亲看看这账册。”
林震山接过账册,刚翻开第一页,突然“噗嗤”笑出声来,接着又“呜呜”哭起来,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林刃瞪大了眼睛——这账册不是他昨晚特意伪造的吗?怎么父亲看了会又哭又笑?
“父亲?您怎么了?”林非丹假装惊慌,实则在心里憋笑——「哭笑符」的效果比他想象中还好,只见林震山每翻一页账册,就一会儿拍桌大笑,一会儿捶胸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活像个疯子。
“这……这账册有妖气!”管家惊呼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林刃脸色惨白,突然想起昨晚烛台起火时,林非丹曾靠近账册——难道他在账册上动了手脚?他猛地扑过去,想抢回账册,却被林非丹一脚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二弟这是做什么?”林非丹挑眉,“不过是本账册,至于这么激动吗?”
林震山好不容易止住笑,指着账册上的字迹骂道:“你……你竟敢伪造账册!还敢陷害你大哥!”
林刃傻眼了——账册上的字迹明明是他找账房先生模仿的,怎么现在全变成了他自己的笔迹?他抬头看向林非丹,只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袖口露出半片青铜镜的光泽。
“父亲明鉴,儿子昨晚清点库房,发现银子分文不少,反倒是这账册……”林非丹故意顿了顿,“像是被人用了障眼法,原本的字迹都变了样。”
障眼法?林震山浑身一震——他早年曾从敌国术士那里学过些旁门左道,自然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他狠狠瞪了林刃一眼,咬牙道:“来人,把二少爷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父亲!我是被冤枉的!”林刃挣扎着被护卫拖走,路过林非丹时,眼神里满是怨毒。林非丹冲他摆摆手,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心里却清楚——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处理完林刃,林震山转头看向谢明远,语气缓和了些:“谢公子,方才多有得罪,此事我定会彻查,还你清白。”
谢明远却没起身,抬头道:“将军误会了,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哥。”
“大哥?”林非丹愣了愣,“你是说……我?”
谢明远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大哥三天前让人交给我的,说若他有不测,就把这个交给尚书府……”
话没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林震山猛地站起来,太师椅被撞得向后翻倒。林非丹挑眉,用神识往油纸包里一扫,竟发现里面是块刻着敌国文字的玉佩——正是昨天他从池塘里“捞”到的那块。
“父亲这是怎么了?”林非丹弯腰捡起玉佩,“看起来像是 foreign……咳,像是西域的物件,父亲可认得?”
林震山脸色煞白,突然指着谢明远喊:“他……他才是通敌的人!来人,把他抓起来!”
护卫们刚要动手,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怒喝:“谁敢动我弟弟!”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闯了进来,腰间挂着把绣春刀,柳眉倒竖,正是尚书府千金谢婉婷。她扫了眼地上的谢明远,又看向林非丹,眼神里满是戒备:“林非丹,你又在搞什么鬼?”
林非丹挑了挑眉,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谢婉婷曾把原主堵在巷子里,用刀背敲他脑袋:“敢欺负我弟弟,我剁了你!”此刻看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心里突然觉得有趣——这丫头,比仙界的爆竹还易燃易爆。
“谢姑娘误会了,我正要帮令弟洗清冤屈。”林非丹晃了晃手里的玉佩,“不过这块玉佩嘛……父亲似乎很眼熟?”
林震山看着玉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着林非丹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林非丹趁机用神识往他喉咙里扫了眼——果然,林震山为了灭口,早就在牙缝里藏了毒丸,此刻正拼命咬碎。
“父亲!”林非丹惊呼一声,冲过去掐住林震山的喉咙,用神识把毒丸逼了出来,“您这是做什么?难道真如谢公子所说,这玉佩……和通敌有关?”
林震山脸色青紫,瘫在地上直喘气,眼神里满是惊恐。谢婉婷皱了皱眉,捡起玉佩看了看,突然转身对谢明远说:“弟弟,咱们先回府,此事稍后再议。”
“谢姑娘留步。”林非丹叫住她,“令弟被诬陷一事,我已有眉目,明日午时,还请谢姑娘带令弟去城西的悦来客栈,我自会还他清白。”
谢婉婷挑眉:“你以为我会信你?”
“信不信由你。”林非丹笑了笑,“不过若不去,怕是再也查不出幕后黑手了。”
谢婉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拽着谢明远往外走:“明日午时,若敢耍我,本姑娘剁了你喂狗!”
看着他们的背影,林非丹摸了摸下巴——这丫头,脾气果然够爆,不过……倒是有点意思。
“大少爷,老爷怎么办?”小桃小声问。
林非丹转头看向还在地上喘气的林震山,眼神渐渐冷下来:“先请大夫吧,至于其他的……等父亲醒了,咱们再好好聊聊。”
回到房间,小桃端来一碗银耳莲子羹,林非丹却没心思吃——他刚才用神识查探玉佩时,发现上面刻着的竟是敌国密语,内容是“八月十五,粮草换城池”。看来林震山和林刃勾结外敌已久,这次诬陷谢明远,不过是想转移视线。
“得尽快阻止他们。”林非丹喃喃自语,突然想起谢婉婷腰间的绣春刀——那刀虽是凡铁,却隐隐有正气萦绕,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他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张「传音符」,对着它念道:“谢姑娘,明日记得穿轻便些,咱们要去抓老鼠。”
刚把传音符送走,就听见窗外传来“扑棱棱”的声音,一只信鸽落在窗台上,脚上绑着太上老君的纸条:“臭小子,别以为下凡了就能躲清静,忘忧露的事还没算完呢!”
林非丹翻了个白眼,把纸条揉成一团:“老东西,等小爷我收拾完人间的烂摊子,再回仙界跟你算账!”
窗外的阳光正好,他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柳姨娘的桂花糖糕——不管天上人间,填饱肚子才是正经事。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