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晚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她匆忙穿好衣服出门，看到卫生所前围了一群妇女，中间是趾高气扬的林娇娇。
"城里现在可流行这种发型了..."
林娇娇正对着一群年轻姑娘比划，"你们这的理发匠会剪'知青头'吗？"
看到林晚，几个妇女立刻围上来："林大夫，你姐懂得真多！"
"她说城里姑娘都穿什么'的确良'裙子..."
林晚勉强笑笑，把姐姐拉到一边："姐，你这是在干什么？生产队风气保守，你这样..."
"我怎么了？"
林娇娇甩开她的手，"就许你林晚大夫受人尊敬，不许我交几个朋友？"
她压低声音，"还是你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林晚深吸一口气："我今天要去邻村出诊，中午不回来。妇女主任说你可以去仓库帮忙挑豆种，很轻松。"
林娇娇撇撇嘴，却在看到远处走来的陆沉舟时立刻换上笑脸："陆营长早啊！"
陆沉舟点点头，目光直接越过她看向林晚："西村有孩子发高烧，队里派了驴车，我送你去。"
林晚刚要答应，林娇娇就插了进来："我正好没事，陪妹妹一起去吧？也好学学怎么当个赤脚医生。"
陆沉舟皱眉："驴车小，坐不下三个人。"
"那...陆营长能不能借我辆自行车？我跟着你们。"
林娇娇不依不饶。
林晚看出陆沉舟的不耐，赶紧说："姐，你先去仓库报到吧！我晚上回来教你些基本护理知识。"
看着驴车远去，林娇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摸了摸隆起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陆沉舟...你越是在意她，我越要得到你。"
林娇娇留在东方红生产队的这些日子，虽表面上安分守己，背地里却在村里四处活动。
这些日子，她居然和李红梅成了闺中密友...
林娇娇给年轻姑娘们讲城里的时髦玩意儿，给大娘们透露些所谓的"秘方"，很快就有了一批追随者。
更让林晚不安的是，姐姐总能在各种场合"偶遇"陆沉舟。
有时是去井边打水，有时是在队部附近"散步"。
每次见面，林娇娇都会摆出最柔弱的姿态，不是说头晕就是脚疼。
这天傍晚，林晚从妇女自卫班下课回来，远远看见姐姐站在陆沉舟的宿舍门前，手里端着一碗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躲到树后，听见林娇娇娇滴滴的声音：
"特意熬的绿豆汤，清热解毒。陆营长整天操劳，该补补身子。"
陆沉舟的声音冷硬如铁："不必了，我还有工作。"
林娇娇不依不饶："就一碗汤嘛，我端都端来了..."
"我说了，不必。"
林娇娇只觉得自讨没趣，悻悻地离开了。
【系统提示】：林娇娇对陆沉舟动了心思...
林晚只觉得有些好笑！并未理会。
傍晚时分，陆沉舟陪着林晚在小河边散步。
已是五月的天，北方的小河边还有些冷，陆沉舟将军装外套脱下，披在林晚的身上。
陆沉舟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你姐姐...不简单，你要小心。"
"我姐她...想要的就必须得到。"
林晚轻叹了一声，"小时候我的玩具、衣服，只要她看上的，最后都会变成她的。"
陆沉舟："她对你...有敌意。"
这不是疑问句。
小河面泛着粼粼波光。
远处的蛙鸣此起彼伏，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细碎的水花。
林晚慢慢蹲下身子，指尖轻轻划过微凉的河水，一圈圈涟漪荡开，模糊了水中那张清秀的倒影。
陆沉舟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位置，看着面前既柔弱又十分坚强的姑娘。
带着体温的外套裹挟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阳光晒过的棉布气息，将她整个人温柔地包裹起来。
"我姐...今天找过你了？"
林晚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河面飘过的柳絮。
她没回头，只是盯着水中晃动的月亮碎片。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陆沉舟在她身旁蹲下，军裤膝盖处立刻洇开深色的水痕。
"嗯。"
他简短地应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扁平的鹅卵石，手腕一抖，石子在水面上跳出五六个漂亮的弧线。
林晚终于转过头看他，月光描摹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忽然笑了，眼尾弯成月牙："她是不是又装头晕？小时候她想要我的新书包，也是这样捂着额头说难受。"
陆沉舟没接话，只是突然伸手握住她浸在河水里的指尖。
林晚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河水明明不是那么冷，她却像被冻着似的。
"晚晚。"
他很少这样唤她，声音低沉"你姐姐看我的眼神..."
他斟酌着词句，"像猎人盯着猎物。"
林晚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抽回手，无意识地揪住外套袖口的一处线头。
线头越扯越长，像她心里那段解不开的乱麻。
"她一直这样。"
林晚的声音轻得几乎被蛙鸣盖过，"六岁那年，邻居送我一只布老虎，她抢不过去，就趁我睡觉时用剪刀绞得稀碎。"
她的指尖在袖口上划出一道痕迹，"其实...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河对岸突然惊起几只水鸟，扑棱棱的振翅声划破夜空。
陆沉舟的眉心拧成川字，他抬手想碰触林晚的脸颊，却在半空停住了。
"你不该..."
他喉结滚动，"不该总是让着她。"
林晚忽然站起身，外套从肩头滑落。
陆沉舟眼疾手快地接住，也跟着站起来。
月光下，她的眼眶泛着红，却倔强地仰着脸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知道吗？"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出生那天，接生婆说'又是个丫头'，我爸当场摔了搪瓷缸子。"
她低头看自己摊开的掌心，"这个名字，'晚'，是'来得太晚的儿子'的意思，我爸妈觉得是我让他们没有‘儿子’养老送终..."
陆沉舟的眼神骤然变得锋利，像出鞘的军刀。
他一把将林晚拉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撞上坚实的胸膛。
林晚的脸埋在他肩头，闻到一股混合着枪油和青草的气息。
"蠢话。"
他声音发紧，胸腔震动传递到林晚耳膜，"你是最好的林晚，不需要是别的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