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熠的话像毒刺。扎进杜彦辰心里。“爱？”他拒绝承认。恨才是燃料。他需要证明。
他命人打印。威尼斯画稿。葡萄藤。玛利亚的手。抚着小腹的侧影。柠檬黄的希望。挂满画室。像罪证展览。
他拽她进来。按在画前。
“看！”他声音淬冰，“阳光？温暖？”手指戳向抚腹素描，“痛吗？像刀子剐心？”他逼近，气息喷在她脸上，“假的！偷的！你的崽子，姓杜了！和你无关！”他嘶吼，“这些画，就是你痴心妄想的铁证！”
夏芷晴站着。像具空壳。目光扫过那些画。葡萄园的风。咯咯的笑。腹中胎动的微光。记忆碎片割裂心脏。比杜彦辰的话更痛。她伸手。指尖颤抖。想触碰画上阳光。
“不许碰！”杜彦辰暴喝。抓住她手腕。力道凶狠。她痛得吸气。眼神却钉在画上。顽固如石。
怒火腾起。他扬手。想撕画。
停住了。
他烦躁甩开她。想甩开烫手山芋。
他找来裁纸刀。银亮。锋利。扔在她脚边。
“恨我？”他冷笑，“来啊！杀了我！用刀！比用眼神痛快！”他张开双臂。胸膛毫无防备。眼神挑衅。像在赌。
夏芷晴盯着刀。又看他。死寂眼底掀起风暴。恨意汹涌。她弯腰。捡刀。动作缓慢。刀刃寒光映亮她苍白的脸。
杜彦辰心跳如鼓。期待？恐惧？分不清。
她动了。不时刺向他。刀锋一转！划向自己细瘦手腕！
“你干什么！”杜彦辰魂飞魄散！本能爆发！猛扑过去！铁钳般的手死死攥住她持刀的手腕！
争夺！扭打！
嗤啦——！
刀锋划过！血光迸现！
深红液体喷涌。滴落。染红满地画纸。染红她苍白脸颊。
杜彦辰的手。掌心裂开深口。皮肉翻卷。血如泉涌。剧痛传来。
他却像没感觉。眼睛死死盯着她。恐慌灭顶！他忘了自己的伤。一把将她狠狠按进怀里！双臂铁箍般收紧。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不准…伤害自己！”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失而复得的恐惧。“我不准！”那拥抱。不是惩罚。是溺水者抓住浮木。是野兽护住幼崽。本能。赤裸裸。
夜。死寂。栖云苑老了。电线藏在华丽墙纸后。像衰老的血管。
三楼画室。一盏古董台灯。灯罩绢纱泛黄。灯泡瓦数过高。滋滋…微弱的电流声。无人听见。
热量积聚。灯座接口。一点微小火星。蹦出。落在厚重天鹅绒窗帘的流苏上。
金红小点。贪婪呼吸。蔓延。无声。迅速。
烟。焦糊味。丝丝缕缕。渗入走廊。
刺耳警报！撕裂死寂！红光疯狂闪烁！
“着火了！”保镖嘶吼。脚步杂乱。
杜彦辰刚结束“夜审”。身心俱疲。踏出书房。浓烟呛入！热浪扑面！
“夏芷晴！”名字脱口而出！心脏被巨手攥紧！
火舌已吞噬画室门！走廊成火巷！保镖拽他：“杜总！快走！楼梯要塌了！”
他甩开！逆着人流！冲向主卧方向！烈焰舔舐皮肤。浓烟灼烧气管。他眼里只有主卧露台——夏芷晴单薄身影！她吸入浓烟。扶着栏杆。摇摇欲坠！
“芷晴——！”他嘶吼！冲过燃烧的门框！火星溅落肩头。不顾！
露台近在咫尺。一根燃烧的粗大木梁！带着骇人呼啸！从天花板砸落！直冲夏芷晴头顶！
时间凝固。
杜彦辰用尽生命爆发！猛扑！将她死死扑倒在地！用整个背脊覆盖她！
轰——！！！
木梁砸下！裹挟烈焰！重重砸在他肩背！
“呃啊——！”骨头碎裂声！闷响！皮肉焦糊味弥漫！
剧痛！灭顶！意识瞬间模糊。
他死死护着她。像护着最脆弱的珍宝。烈焰在头顶咆哮。背脊灼烧剧痛。浓烟呛入肺腑。他低头。怀中人紧闭双眼。烟灰覆面。脆弱如瓷。
一个真相。被安熠质问。被他拼命压抑的真相。裹着烈焰浓烟。轰然冲破心牢！
“芷晴…撑住…” 声音嘶哑。气若游丝。却一字砸在她耳畔。**“我不许你死！…拍卖会那天…你抬起头的第一眼…我就完了…”**
迟来的告白。焚心后的觉醒。他终于看清。沦陷始于初见惊鸿。而非替身幻影。
黑暗吞噬他。最后意识。是她名字。
冰冷。消毒水味。心电监护滴答。
夏芷晴睁开眼。喉咙灼痛。轻微吸入伤。手臂擦伤。无大碍。
“他呢？”声音沙哑。
床边。安熠眼窝深陷。“ICU。背部大面积烧伤。重度吸入伤。颅脑损伤…昏迷。”他顿了顿。“冲进去救你。用身体挡了掉落的火梁。”
画面闪回。烈焰。砸落的巨木。他猛扑过来的身影。那句烧灼的告白…“第一眼…我就完了…”
恨的坚冰。裂开缝隙。酸楚涌上。她别开脸。
“孩子呢？”她问。声音紧绷。
安熠递上手机。屏幕照片。奢华婴儿房。阳阳穿着小西装。被保姆抱着。眼神空洞茫然。没有笑。
夏芷晴心脏剧痛。指尖抚过屏幕。阳阳…
安熠压低声音。“机会。现在。杜家乱作一团。李沐暗中接应。我能送你走。去巴黎。美院深造。积蓄力量。”
他目光灼灼。“想夺回孩子？必须更强。法律。人脉。艺术声望！巴黎是起点。”
夏芷晴看着ICU方向。又低头看儿子照片。恨与痛的乱麻中。一条路清晰浮现。
“走。”一个字。斩钉截铁。
三天后。深夜。医院后门。黑色轿车。
安熠快速交代：“身份已处理。‘夏芷晴’死于那场火灾。你是‘林晚’。巴黎美院新生。住处、导师安排好了。”他塞给她厚信封。“资料。钱。新手机。李沐定期传孩子消息。”
车门拉开。夏芷晴最后回望。医院大楼。ICU那层灯光冰冷。
杜彦辰…她的恨未尽。他的债未偿。但此刻。阳阳是唯一方向。
她坐进车里。手心紧攥阳阳照片。引擎启动。
车窗外。城市灯火流泻。如同告别。
巴黎。艺术。力量。孩子。妈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