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笙看着秦文彪的背影。
秦中则看着白钰笙的侧影,越看越心惊,险些掰断了一颗手中的珠算。
因为秦家的某些特殊性,在知晓新妇白蓁蓁要嫁入秦家时,秦中亲自令人调查过白蓁蓁的为人。
在发现白蓁蓁是主家最厌恶的笑脸藏刀的类型后。
秦中暗中叹息,这恐怕会是一门孽缘。
所以当听到秦文彪主动放弃赏赐,选择给主母敕命的时候。
秦中又是疑惑,又是难过感慨:老爷成熟了,会伪装妥协了。
直到他看见了新妇的面容。
天塌了!
这明明是新夫人白蓁蓁的嫡姐啊!
主家不是会妥协了,不是成熟了,这是成长劈叉了啊!
直接抢亲换人?!
等等,所以主家新婚夜后一大早急吼吼地跑去找陛下要敕命。
该不会是为了得到陛下的“金口玉言”,好将错就错的,彻底将白钰笙的名分给定下来吧。
秦中面无表情,实际上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列祖列宗在上,他要怎么继续维护秦家的体面。
事情万一曝光,他要怎么办啊!
秦中是几位的老大哥,他不动,其他秦家护卫也不动。
钱庆杉见秦中神色有异,若有所思,也没动。
所以当秦文彪发现场面僵住时,他蹙眉:“怎么?家中茶水不够?”
钱庆杉和秦中瞬间领悟秦文彪的意思。
让他们快点对白钰笙行见面礼。
秦中深吸一口气,摆平了心态。
他带头端起一杯茶,双手递给白钰笙,眼神满是恭敬,道:“小的秦中,给夫人您请安。”
白钰笙双手接过茶杯道:“辛苦了。”
同时递给对方一个塞着碎银子的小荷包。
秦中行礼之后,退到一旁,紧接着其他行伍之人齐齐端起茶杯,请安。
白钰笙一视同仁地回馈了碎银小荷包。
等给到最后一个留着长须的老者,并且对方自称“老奴钱庆杉”时,白钰笙手指一顿。
这人样貌好面善。
名字也好耳熟啊!
啊,想起来了。
这是谢成安非常重视,并且多次上门求着对方来当幕僚的钱庆杉?!
上一世,秦文彪出征,前方缺武器,谢成安奉命调查税银与武器的亏空案。
钱庆杉自请上门帮忙。
随后,钱庆杉不光帮忙核算税银,抓出蛀虫,还利用银子在五十日内,赚取了一大笔银钱补上了军饷亏空。
谢成安这才立下的大功,奠定了登顶的基础。
至此,谢成安非常看重钱庆杉。
他仗着曾找到神医救治钱庆杉儿子这一恩情,反复邀请钱庆杉来当幕僚,甚至还请了白蓁蓁去说。
奈何钱庆杉只认秦家,哪怕有恩情,也只肯答应出手帮谢成安三次报恩。
他甚至在看到白蓁蓁后还羞辱了对方一顿,气得白蓁蓁找到她,不停地诉说委屈:
“姐姐,这钱庆杉他有什么了不起!姐夫想求着他当幕僚自己去啊!偏让我去说,害得我没脸。”
“几年前,我夫君因为想救钱庆杉重病的儿子,为了一点江湖郎中的线索,他居然都没有陪我回门!害得我丢脸!”
“两次丢脸都因为一个老仆。他还不让我掌家!我可是秦家主母啊!”
“他厉害,难道我就差劲了?!我还比不过一个老仆重要了?!”
“幸亏那个神医过来的晚了,幸亏他儿子只被续命几年就没了,真的是老天爷的报应!”
……
白钰笙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毕恭毕敬的男子身上。
这人敛财能力强,又是秦文彪的忠仆。
若趁早为他解决后顾之忧,不光能断谢成安“救儿命之恩”,还对整个秦家都有好处。
最重要的是,她知晓他儿子的“大肚病”怎么治。
思及此,白钰笙开口道:“钱庆杉?原来你就是钱庆杉啊。”
钱庆杉疑惑,拱手微笑:“正是老奴,请问夫人有何吩咐?”
白钰笙忍不住又打量了对方一眼。
真不怪她反复观察,主要是记忆中的钱庆杉满头银发,气场阴郁,并且不苟言笑。
哪里像现在这位,一抬头,都快笑出褶子了。
秦文彪轻咳一声,沉稳道:“夫人从何处听过钱掌事的名讳?”
白钰笙回过神,很自然地开口道:“前几日去寺庙祈福,瞧见了张贴在城门口的治病告示,那儿留有‘钱庆杉’三个字。因为悬赏金极多,我就记住了。”
众人恍然大悟。
钱管事的儿子重病几年,四处求医,可惜连御医都没办法。
秦文彪便做主出银钱在东正门贴告示,重金悬赏神医医治。
可惜大半年过去了,一直有人来,但一直治不好。
钱庆杉勉强稳住表情,拱手道:“原,原来如此。夫人……”
白钰笙开口道:“你儿子是不是南下之后,染上的这个病?”
秦文彪迅速看了白钰笙一眼。
钱管事心神一动,忍不住道:“是。是啊。”
白钰笙道:“你孩子,是不是自幼爱吃鱼脍。现如今是不是脸色蜡黄、肚子极大,吃饭吃不饱。”
钱管事瞳孔一缩,身体下意识前倾了一些,声音都放轻了一些:“对对对!夫,夫人说得对。夫人,是不是在何处见过这病症?能治否?”
白钰笙抿了口茶水,开口道:“能治。”
众人吃惊,有人惊喜道:“神医在何处?”
有人摩拳擦掌,一副听到位置就要把对方绑架过来。
白钰笙摇了摇头:“不知神医的去向。但这人早年与父亲较好,曾治过类似病疾的少年郎,也留下了治疗的方子,还告诫我们不要吃鱼脍,尤其不能南下吃鱼脍。”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转而有些狐疑。
他们为钱管事儿子治病这事折腾了好几年。
从没见京城这附近有什么神医救治。
如今新妇却说,没有神医,但她有方子能治。
听着就疑窦丛生。
秦中忍不住上前一步,开口道:“主母,这病连太医看着都摇头啊……您……”
“你闭嘴!世上能人异士多如繁星,难道主母就不能碰上一位?”
钱管事为治病的事都急疯了,但凡有一丁点希望,他都愿意尝试。
况且他会识人,主母目光清明,说话中气十足。
一瞧就很有把握!
况且,他不过就是一老奴。
主母何必坑骗他。
思及此,钱庆杉一把撞开秦中,生怕让白钰笙不高兴,行大礼,“老奴相信,还请主母赐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