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
陈怒没有丝毫犹豫,在简单地吃了一碗泡面,补充了最基本的体力后,他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黑色外套,将兜帽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然后骑上他的“战马”,向着河尾巷的方向驶去。
他知道,此行凶险未知。那个被称为“九爷”的中间人,既然能搭上“穷奇”这条线,绝不可能是普通角色。那个麻将馆,也必然是龙潭虎穴。
但他别无选择。
与其像一只受惊的老鼠一样,在暗中等待着被不知名的猎手捕杀,不如主动出击,将自己也变成猎手,至少,要先看清其他猎手的模样。
河尾巷,位于新旧城区的交界处,是一片尚未被城市发展光芒照耀到的阴影地带。这里道路狭窄,电线如蛛网般杂乱,空气中永远漂浮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劣质食物的油耗味。
【河尾巷麻将馆】的招牌,灯光昏暗,几个字已经斑驳脱落,像一只随时会断气的老狗,趴在巷子最深处。
陈怒将电瓶车停在巷口,没有立刻进去。
他站在阴影里,闭上眼睛,调动了体内的饕餮之力。这一次,他不是为了吞噬,而是为了“感知”。
瞬间,一个全新的、无比嘈杂的世界,向他展开。
如果说医院是“绝望”和“悲伤”,高端小区是“傲慢”与“愤怒”,那么这里,就是一个由最底层、最粘稠的负面情绪构成的沼泽。
他“闻”到了无数种味道。
——输光了钱的赌徒,身上散发出的灰败的“悔恨”气息。
——出老千的混混,那股沾沾自喜的、不劳而获的“窃喜”味。
——游手好闲的懒汉,身上那股如同发霉面包般的“怠惰”味。
——还有嫉妒、贪婪、暴躁……
无数低劣、驳杂的负面情绪,像一锅煮沸的、散发着恶臭的浓汤,在这里翻滚、发酵。他的饕餮之力,在这种环境里,感觉就像一个掉进了粪坑里的人,既感到恶心,又被无处不在的“食物”诱惑得蠢蠢蠢欲动。
他强忍着不适,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声呐兵,过滤掉这些杂乱的“噪音”,开始寻找那个最关键的信号——“中间人”九爷。
很快,他找到了。
在麻将馆最深处的一个包间里,有一个情绪信号,与其他所有人都截然不同。
那个信号本身并不强大,甚至有些虚弱。但它像一个看不见的WIFI路由器,无数条由情绪构成的、更细微的“信号线”,从馆内许多人的身上延伸出来,最终都汇集到他那里。
他就是这个情绪沼泽的“中心”和“枢纽”!
陈怒睁开眼,眼中红光一闪。他已经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他整理了一下兜帽,迈开脚步,向着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麻将馆大门走去。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门帘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针扎般的危机感,猛地从他背后传来!
他体内的饕餮之力,在一瞬间从之前那种驳杂恶心的状态,切换到了极度警惕的应激模式,仿佛一只正在草丛里匍匐前进的野猫,忽然感觉到了身后盘踞着一条眼镜王蛇。
陈怒的动作僵住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回过头。
只见麻将馆门口不远处,一个昏暗的角落里,摆着一张破旧的棋盘。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花白、身形枯瘦的老者,正独自一人,慢悠悠地摆弄着一副多米诺骨牌。
他没有看陈怒,但陈怒却能百分之百地确定,那股如芒在背的危机感,就来源于这个看似行将就木的老人。
老人的情绪信号,也同样独特。它不像馆内那些人一样外放、污浊,而是像一块被盘了上百年的、冰冷坚硬的古玉,所有的气息都内敛到了极致,却又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属于时间的厚重感。
就在陈怒看向他的那一刻,老人仿佛有所察觉,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一双浑浊却又锐利如鹰的眼睛,隔着十数米的距离,精准无比地,与陈怒的视线,对上了。
“轰——!”
陈怒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人用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饕餮之力,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最尖锐的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