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外,暮色正将玻璃染成暗紫色。

高梓萱指尖抵着冰凉的窗框,电子地图的蓝光在她瞳孔里明明灭灭——

那是赵德宇经营三年的地下钱庄网络,每个标记都泛着前世她被污蔑挪用公款时的血锈味。

“叶先生。”她转身时,香奈儿套装的珍珠扣划过桌面,发出细微的脆响。

叶凌风正站在投影幕前,指节抵着下巴研究赵家资金流向图,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前日替她挡子弹时留下的纱布。

“这是赵家在东南亚的洗钱路径,开曼群岛那个账户是他最后的安全屋。”

叶凌风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但他现在在货机上,按理说该直接飞过去。”

“所以需要推他一把。”

高梓萱将U盘轻轻按在桌上,金属凉意透过指尖渗进骨髓。

“赵德宇的贪心是最好的诱饵。我要让他以为高氏有笔三亿的流动资金正在秘密转移——从瑞士分公司到香港离岸账户,路径刚好经过他的地下钱庄。”

叶凌风的喉结动了动,忽然笑了:“你是要他觉得能截胡?”

“不止。”高梓萱的指甲在电子地图上划过赵德宇常去的旧城区仓库标记。

“他需要确信这笔钱足够让他翻盘,才会冒险回来。而能让他相信的人...”

她摸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林小雨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得是最不可能说谎的。”

深夜十点,京大附近的“汇通银行”自动门在叶凌风脚下发出轻响。

他裹着件洗得发白的连帽衫,腕间还挂着京大实习时的工牌——

这是上周替经管院副院长解决系统漏洞时,对方塞给他的“谢礼”。

监控室的红光在走廊尽头闪烁,他贴着墙根走到服务器机房,指腹快速扫过门禁卡,金属门“咔嗒”打开的瞬间,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站住!”

保安的手电光劈头盖脸照过来,叶凌风转身时顺势将工牌举到眼前。

光束扫过工牌上的“京大数学系实习研究员”字样,保安的眉头皱成疙瘩:“大半夜来银行加班?”

“帮副院长查季度财报数据。”

叶凌风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指尖悄悄按向裤袋里的微型干扰器,“您看,系统登录记录都有。”

他调出手机里的远程登录界面,滚动的代码里夹杂着“经管院”“高氏”等关键词——

这是今早替副院长修复系统时顺手埋下的钩子。

保安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终于哼了声:“赶紧弄完,十二点清场。”

机房的冷气裹着服务器的嗡鸣涌进来,叶凌风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伪造的资金流动记录像藤蔓般爬满屏幕,从瑞士分公司到香港账户的路径被精心设计成与赵家地下钱庄重叠的模样。

当最后一个数字输入完毕,他望着屏幕上跳动的“交易成功”提示,忽然想起高梓萱说的话:

“贪心的人总以为自己是渔夫,却不知道自己才是游进网里的鱼。”

同一时间,开曼群岛机场的贵宾候机厅里,赵德宇正把半块三明治捏成碎屑。

陈莉莉的电话打进来时,他的小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是高氏内部线人?

不可能,高老头的人向来嘴严。

但当电话里传来“三亿流动资金”“香港离岸账户”这些关键词,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你确定?”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候机厅里的监控摄像头,“高梓萱亲自部署的?”

“我在茶水间听到她和林小雨说的。”

陈莉莉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

“林小雨那丫头嘴笨,说漏了半句‘瑞士转香港’,高梓萱当时脸都白了,让她千万别往外说...”

赵德宇的喉结上下滚动。

三亿,足够他在开曼重建势力,足够让高老头为了保女儿低头。

他猛地站起身,西装下摆扫翻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在地毯上晕开,像极了前世高梓萱被他推进泳池时,水面上的血花。

“取消航班。”他对着手机低吼,“订最近一班回上京的机票。”

旧城区仓库的霉味钻进鼻腔时,赵德宇正把车停在巷口。

花格西装男人靠在生锈的卷帘门上,叼着根细烟,火星在暗处明灭:“赵少这是改主意了?”

“三成股份。”赵德宇将U盘拍在对方掌心,“帮我盯着高梓萱,她的行踪、电话、甚至呼吸频率——我要知道她每一步。”

花格西装男人的手指摩挲着U盘,突然笑出声:“有意思,你当年也是这么对她的。”

他转身拉开卷帘门,阴影里露出几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明晚八点,她会去城南的慈善晚宴。我的人已经跟着了。”

月光爬上高氏顶楼时,高梓萱正对着镜子调整耳环。

钻石坠子在颈间晃出冷光,她忽然顿住——镜中倒影里,电梯厅的感应灯闪了闪。

她垂眸抿了口红酒,指尖轻轻敲了敲手机。

三秒后,短信提示音响起:“目标已返京,跟踪者就位。”

她将红酒杯放在窗台,玻璃上倒映出楼下街道上那辆黑色轿车,车牌被泥渍模糊了最后两位。

夜风掀起她的发尾,她对着镜子勾起嘴角,唇形在玻璃上印出无声的字:“欢迎回家,我的猎物。”

高梓萱将车停进京都大学地下停车场时,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的尾灯刚转过弯道。

她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两下,在玻璃反光中,副驾座位下那个棕色文件袋的边角正泛着冷光——

封皮上“高氏核心账目2023”的烫金字在顶灯里晃了晃,像根扎进肉里的刺。

“第七次了。”她摸出手机给叶凌风发消息,指节抵着下唇。

上周三在高氏大楼楼下,周五傍晚从图书馆回宿舍,昨天下午去医院探望父亲时……

每次转弯后后视镜里都会多出那辆车牌被泥渍糊住的车。

叶凌风回复的消息跳出来:“监控拍到后车门有穿花格西装男人的烟盒贴纸。”

她瞳孔微缩——那是赵德宇派来的叠码仔常用的标记。

“需要收网了。”她对着挡风玻璃哈出白雾,指尖在空调按钮上顿了顿,最终按下关闭键。

冷空气退去的瞬间,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电梯间方向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猫爪挠过水泥地。

两小时后,叶凌风的身影出现在停车场角落。

他抱着个黑色工具箱,袖口沾着机房的灰尘,经过7号车位时特意弯腰系鞋带——高梓萱的银色奥迪就停在那里。

他的指尖在底盘下快速一按,微型干扰器贴着车底金属发出轻响。

抬头时目光扫过天花板的消防管道,那里多了个拇指大的红外摄像头,镜头正对准驾驶座车门。

“搞定。”他给高梓萱发去消息,转身时瞥见转角处闪过的藏青色工装裤角。

深夜十一点,停车场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依次亮起。

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猫着腰凑近奥迪,右手从腰间摸出万能钥匙。

他的左手始终插在口袋里,指腹抵着微型耳机——

穿花格西装男人的声音还在嗡嗡响:“文件袋在副驾,拿到就走,别碰其他东西。”

当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男人后颈的汗毛突然炸开。

他猛抬头,消防管道上的小红灯正明灭闪烁——那不是消防感应灯,是摄像头!

他想退,可手指刚触到车门把手,刺耳的警报声就炸响在头顶。

停车场的大灯全部亮起,四个保安举着强光手电从四个方向包抄过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攥着防暴叉。

“老实点!”保安队长的手电光照在男人脸上,照出他额角的冷汗。

“偷车还是偷文件?”

男人想跑,却被防暴叉勾住脚踝摔在地上,文件袋“啪”地甩出去,封皮上的烫金字在地上划出两道亮痕——

里面装的根本不是账目,而是京都大学打印店最普通的A4纸,最上面那张还印着“高数重修试题”。

同一时间,京都大学教师公寓的落地灯在凌晨两点突然亮起。

经管院副院长穿着皱巴巴的睡衣,手指捏着教务处的通知函,指节发白。

“学术不端调查”六个字像烧红的铁钉钉进视网膜,他想起三个月前赵德宇递过来的U盘——

“导师,这篇论文数据您帮我看看”,结果最后致谢页赫然写着“特别感谢张立群教授指导”。

“赵少,您得帮我。”

他对着手机压低声音,喉结上下滚动,“教务处调了我近三年的论文指导记录,连去年给杂志社审的稿子都翻出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赵德宇的声音像浸了冰渣:“张副院长,您忘了当年是谁帮您搞定那笔科研经费的窟窿?”

“我没忘!”副院长的额头抵着冰凉的窗框,冷汗顺着鬓角滴在睡袍上,“可高梓萱那丫头……她怎么会知道?”

“她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赵德宇的声音突然放轻,“您现在去书房,第三个抽屉里有个蓝皮笔记本,翻到5月17日那页——”

“咔嗒”一声,副院长的手突然抖了。

他望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短信提示,发件人显示乱码,内容只有一行:

“高氏大小姐的父亲,最近在重症监护室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高梓萱站在高氏顶楼的阳台上时,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

她盯着屏幕上的短信,“别忘了你爸还在病床上”这行字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扎进她的太阳穴。

风掀起她的长发,吹得眼角发酸——

前世父亲也是在这时候突发心梗,可那时候她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是赵德宇陪着自己在医院守夜。

“萱萱?”叶凌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迅速把手机按进裤袋,转身时已经扬起笑:

“明天的慈善晚宴流程确认了?”

叶凌风的目光在她紧绷的肩线上顿了顿,最终只是点头:“场地布置没问题,赵德宇的邀请函已经送过去。”

夜色渐深时,高梓萱摸出手机又看了眼短信。

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底发青,她想起父亲病房里那台持续作响的监护仪,想起护士说“病人最近心率波动大”时的皱眉。

她对着夜空深呼吸,指甲掐进掌心,直到痛感盖过心慌——

前世她失去了父亲,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动高家人一根汗毛。

凌晨一点半,她鬼使神差地抓起车钥匙。

电梯下降时,镜面墙上映出她苍白的脸,手机在包里震动,她却没有接。

直到医院的霓虹灯在车窗外亮起,她才猛地踩住刹车。

消毒水的气味从通风口钻进来。

她望着住院部大楼顶层的红色应急灯,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像在敲一扇迟迟不敢推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