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霉味混着廉价油漆的气息扑面而来,苏晚蜷缩在掉漆的木桌前,台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巴掌大的桌面。她的指尖反复摩挲着烫金名片边缘,锋利的纸角几乎要刺破皮肤。手机屏幕冷光突然亮起,同事发来的消息框里,一连串惊叹号和 “商界新贵”“千亿资产” 的字眼刺得她眼眶发酸。窗外的月光像一把薄刃,透过巴掌大的通风口斜斜切进来,在地面投下一道苍白的光痕。
她忽然想起白天在画具箱夹层摸到的硬物,指甲在粗糙的布料上刮出细微声响。当锈迹斑斑的 U 盘滚落在掌心时,褪色的 “星辰计划” 标签让她呼吸一滞。老旧笔记本电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输入密码的弹窗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试了三次密码失败后,屏幕突然弹出警告:“错误次数过多,系统即将锁定”。苏晚猛地拔掉 U 盘,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恍惚间听见远处传来车轮碾过积水的声响,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在雨夜深处。
与此同时,顾沉舟的迈巴赫正疾驰在雨夜的高架桥上。车载保险箱的密码锁发出轻微的机械转动声,泛黄的剪报在冷白的灯光下缓缓展开。1998 年财经版的头条照片里,苏父搭着顾父的肩膀举杯,笑容背后仿佛藏着锋利的刀刃。十年前父亲临终前的呓语突然在耳边回响:“图纸... 吊坠... 别相信...”,顾沉舟的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顾总,苏小姐的资料已经整理完毕。” 助理的声音从车载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她目前租住在城西的老城区,地下室每月租金八百,水电费...” 顾沉舟突然按住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当听到 “旧宅拆迁出土图纸残片” 时,他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想起今早秘书送来的加急文件 —— 竞争对手突然掌握了 “星辰计划” 的部分核心数据。
三天后的星辰画廊,落地窗外的阳光将苏晚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低头盯着工作证上烫金的 “特约画师”,油墨味混着画廊特有的松节油气息,让她想起童年时父亲书房的味道。办公桌上,那幅被咖啡弄脏的油画在阳光下焕发新生,原本突兀的褐色污渍化作画中少女裙摆的褶皱,像是有人刻意为之的艺术处理。
“苏小姐果然天赋异禀。” 磁性的嗓音惊得她手中的画笔啪嗒落地。顾沉舟倚在门框上,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愈发凌厉,袖口露出的银色腕表泛着冷光。表盘上的齿轮正在缓缓转动,与那天在艺术展听到的机械声如出一辙。苏晚后退时撞翻了颜料罐,猩红色的丙烯颜料在宣纸上洇开,恍惚间与十年前那个雨夜重叠 —— 她颤抖着将红色水彩抹在少年手背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爱心。
顾沉舟弯腰捡颜料罐时,指腹擦过她手腕内侧的旧疤。那是家道中落时,她在工地搬砖被钢筋划伤留下的印记。“小时候你救过我,现在换我护着你。”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苏晚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那里倒映着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还有某种隐秘的、汹涌的情绪。
接下来的日子,甜蜜与不安如影随形。每天清晨,办公室的白色马克杯里都盛着精心制作的咖啡,拉花是永不重样的小雏菊图案。有次加班到凌晨三点,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苏晚看见顾沉舟倚在劳斯莱斯车头,西装领口微敞,手里握着还温热的糖炒栗子。“听说城西那家店凌晨才收摊。” 他说这话时,路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地面,与她的影子悄悄重叠。
但最让她心慌的,是那些不经意的触碰。调色时,他的手掌会覆上她的手背调整角度,体温透过薄衫渗进皮肤;讨论画作时,他会突然凑近,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脸颊,将沾着的钴蓝色颜料轻轻抹去;就连感冒咳嗽,第二天办公桌上就会出现德国进口的止咳糖浆,附带一张手写的便签,字迹遒劲有力:“按时吃药,我的画家小姐。”
这天午后,苏晚在仓库整理旧画框时,发现了藏在角落的保险柜。暗绿色的金属表面布满灰尘,密码锁上的数字键盘竟与艺术展那幅抽象画右下角的数字排列一模一样。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指尖悬在按键上方迟迟不敢落下。当最后一个数字输入完毕,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保险柜内整齐摆放着数十份文件,最上面的牛皮纸袋印着醒目的 “星辰计划核心图纸”。苏晚颤抖着抽出文件,泛黄的纸页上,父亲的签名赫然在目。记忆突然翻涌 —— 十二岁生日那天,她推开父亲书房虚掩的门,看见父亲和几个陌生人围在桌前,桌上摊开的图纸边缘,印着同样的签名。
与此同时,顶层会议室里,顾沉舟将文件重重摔在会议桌上。玻璃相框里,他和苏晚童年的合影被震得微微晃动。照片里,七岁的苏晚扎着羊角辫,举着沾满颜料的手比耶,而他别别扭扭地站在一旁,耳尖通红。“那些图纸残片为什么还没找到?” 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助理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顾总,苏小姐今天去了仓库...”
长廊里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画廊,顾沉舟扯开领带狂奔。十年前的画面在眼前闪现:暴雨倾盆的小巷,流浪狗的犬吠声中,他死死护着藏在吊坠里的图纸残片。追杀者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他听见有人咬牙切齿:“苏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当仓库的门被猛地推开,苏晚正捧着图纸,脸色苍白如纸。两人对视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为什么...” 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我父亲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沉舟缓缓走近,伸手想要触碰她,却在半空停住。他的眼神里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银色吊坠,金属表面刻着的神秘图腾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这个吊坠里,藏着一切的答案。” 他的声音沙哑,“但现在...”
话音未落,仓库的灯突然熄灭。黑暗中,苏晚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逼近,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响。顾沉舟迅速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寒光闪闪的匕首。“别怕。” 他的呼吸扫过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带着雪松香水味,“有我在。” 苏晚摸到口袋里的 U 盘,冰凉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她突然意识到,这场跨越十年的重逢,或许从一开始,就是精心设计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