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在密闭空间里发酵,顾沉舟半躺在私人病房的病床上,雪白的绷带下渗出的暗红血迹,像一朵朵诡异的曼陀罗。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夹杂着空调外机在暴雨夜发出的呜咽。苏晚蜷缩在硬塑料椅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目光死死盯着顾沉舟手中那份被反复摩挲的牛皮纸袋 —— 边缘翘起的毛边,像极了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份文件。
“果然是星耀集团。” 顾沉舟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金属。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文件上,在 “沈星耀” 三个字上晕开暗红的花。苏晚慌忙起身去拿纸巾,却瞥见文件末尾附着的一张卫星地图,某个仓库的坐标被红笔重重圈起,旁边潦草写着 “9.17”,正是她父亲的忌日。
苏晚接过文件时,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照片上沈星耀的脸。记忆突然闪回 —— 八岁那年的雨夜,她躲在父亲办公室的书柜后,看见三个男人激烈争吵。其中一人脖颈处有蜘蛛状的纹身,和刚刚顾沉舟描述的黑衣人特征分毫不差。“绝对不能让沈星耀得逞!” 父亲撕碎文件的声音混着雷声炸响,而此刻手中泛黄的照片上,那个年轻的沈星耀正搂着顾父的肩膀,笑得格外刺眼。
顾沉舟挣扎着要坐起来,牵动伤口闷哼出声。苏晚按住他时,摸到他后背冷汗浸透的纱布下,似乎藏着一块凸起的硬物 —— 形状竟与她藏在画具箱底层的 U 盘如出一辙。“别动!”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些事情交给我和你的助理去查就好。”
顾沉舟反扣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你见过星耀集团的地下拳场吗?那些失踪的流浪汉,最后都成了试验品。”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上个月,有人在江里捞起半截纹身的手臂。”
接下来的三天,暴雨裹着铁锈味的风席卷城市。苏晚蹲在老宅废墟中,指甲缝里嵌满暗红的泥土。当指尖触到那块刻着齿轮纹路的金属牌时,远处工地的塔吊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锈迹斑斑的钢架上垂下的绳索,正对着她的头顶摇晃。手机摄像头对准金属牌的瞬间,屏幕突然闪烁雪花,自动播放起一段诡异的音频:“图纸... 在八音盒里...” 那是父亲的声音,却比记忆中苍老了十岁。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时,苏晚脖颈后的汗毛瞬间竖起。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神秘人站在雨幕中,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有道蜈蚣状的疤痕从眼角蜿蜒至下颌 —— 和她昨夜在父亲旧日记里看到的素描分毫不差。“把东西交出来。” 神秘人手中的匕首折射着冷光,刀柄上缠绕的红绳,和当年父亲失踪前突然戴在她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千钧一发之际,黑色迈巴赫撞开警戒线冲了进来。顾沉舟踉跄着从车上跌下,肩头绷带被雨水浸透成暗红色。他挡在苏晚身前时,后腰露出的半截银色吊坠,与神秘人瞳孔里突然爆发的贪婪光芒,同时映在苏晚惊恐的眼底。“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顾沉舟的声音被雷声劈碎,鲜血顺着雨水流进废墟的裂缝,像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
回到医院后,苏晚在父亲的旧八音盒夹层里发现了一卷微型胶卷。冲洗出来的照片上,青年时期的沈星耀站在实验室里,手中举着的图纸边缘,赫然印着顾沉舟家族的族徽。而此刻顾沉舟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那份绝密的 “星辰计划” 档案,封皮内侧同样压着半张残缺的族徽拓印。
视频通话时,顾沉舟身后的书架上,一本《机械密码学》诡异地翻开在第 137 页,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张剪报 —— 正是苏晚母亲车祸现场的报道。“根据对金属牌的分析,上面的符号是‘星辰计划’核心技术的加密标识。” 顾沉舟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但奇怪的是,检测报告里夹着张十年前的门诊病历... 是你的。”
苏晚握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她想起昨夜在地下室,老旧的收音机突然自动打开,播放的不是电台节目,而是一段扭曲的童谣:“小画家,别画画,地下室里有怪物啊...” 此刻窗外炸响的惊雷,将顾沉舟欲言又止的表情劈成两半,而楼下停车场突然亮起的三盏车灯,正以三角阵型将整栋医院包围。
当苏晚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地下室的灯泡突然开始高频闪烁。黑暗与光明交替的瞬间,她分明看见墙上倒映出两个人影 —— 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戴着兜帽的轮廓,手中握着的,竟是顾沉舟病房里那支刻着家族纹章的钢笔。门锁被撬动的声音响起时,她摸到口袋里的金属牌正在发烫,而窗玻璃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湿漉漉的掌印,五指张开的弧度,和顾沉舟搂着她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顾沉舟冲进房间抓住她手腕的刹那,苏晚闻到他身上除了消毒水味,还混着淡淡的硝烟 —— 和当年父亲公司爆炸案现场的气味如出一辙。窗外传来的刹车声不是一辆车,而是整整七辆黑色商务车同时急刹的轰鸣。顾沉舟将她拽进衣柜时,苏晚瞥见他后腰别着的枪,枪柄上缠着的红绳,正随着剧烈的喘息轻轻摇晃。
“他们来了。” 顾沉舟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温热的吐息里混着铁锈味。衣柜外,皮鞋踏碎玻璃的声音由远及近,而苏晚后颈突然传来刺痛 —— 不知何时,金属牌的齿轮纹路已经在皮肤上压出了渗血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