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初柔进府那天起，半夏就不喜欢她。
但是这些年李初柔管着内宅，面上的事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如今看破李初柔的心思，半夏心里松了口气又骤然收紧。
李初柔是当家主母，大小姐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但是毒蛇露出来，也总比隐藏在暗处要好。
半夏快人快语，满脸都是对李初柔的憎恶。
一旁的茯苓，面上也没了笑模样，心疼地看着姜枕月。
姜枕月轻声说道：“两位姑姑别气，咱们一步步来。”
“母亲留下的人，还有多少？”
半夏平复了心头愠怒，道：“正德二年，老侯爷上山为太后采药失足跌落山崖，侯夫人极致伤心下郁郁而终。当时夫人还没出阁，遣散了白家大部分家奴，只留了几个近身伺候的陪嫁到姜家。”
“夫人去了之后，有几个小丫鬟嫁了出去，陪房的管事也只留了周二。”
“现在夫人留下的人，就只有我和茯苓在祠堂。周二管着夫人在外的陪嫁产业，周二家的婆子，做着夫人的嫁妆管事。”
“夫人留下话，她的陪嫁三成给大少爷，做他的私产。剩下的七成，尽数给小姐做嫁妆。”
“这些年我冷眼看着，周二两口子尽心尽力。我们几个，自然都愿意继续服侍小姐。”
听半夏提起周二两口子，姜枕月心里不大是滋味。前世哥哥去了以后，李初柔做主，把母亲的陪嫁尽数给了她做嫁妆。
周二两口子，自然也跟着到了崔家。后来她被崔煜软禁，周二夫妻也被诬陷偷盗，乱棍打死。
半夏继续说道：“奴婢们不担心大少爷，自打夫人去世，大少爷就在外院被侯爷精心教养。十二岁上战场，今年十八岁已经是大靖最年轻的将军了。李初柔想害大少爷，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倒是小姐，在内宅被娇养，可别识人不清，走了错路。”
姜枕月抽了抽纤巧挺直的鼻子，想起前世的事，差点掉下眼泪。
“姑姑放心，往后的路我一定稳稳当当的走。”
再走错一次，老天爷都得骂她窝囊废。
三人一直坐着聊了好一会，半夏和茯苓便不肯再坐，起身去收拾姜枕月的卧房。
她们二人近身伺候，所以头一件事就是打点姜枕月的私物。
李初柔顾及名声，给姜枕月的衣裳首饰都是好的。能用的银子却不多，零零散散，不过三十两。
若说这深宅大院的，吃喝不愁，三十两银子也不少。
可姜枕月要报复李初柔，要打探消息，要收买下人，需要的银两可就多了。
半夏两人替她整理衣物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扒拉手指头，算计怎么来银子了。
还没算计出个所以然，白少秋就差人把白栀留下的东西送了过来。
白少秋没来，说是突然被皇上召见入宫了。
主仆三人又开始收拾那三箱子医书，还有一箱子白栀的私物。
说是私物，其实东西也不多。除了几盒子姜枕月知道的药之外，还留下了一些首饰。
几人把东西整理好，医书也都放进了书房。
姜枕月喜欢看话本子，书房里大半的书，都是外面搜集回来的话本子。
书生和小姐私奔的，将军娶异国公主的，地主家小妾偷情的。
整理的时候略微翻了翻，半夏和茯苓就已经看的目瞪口呆。
之后这些话本子都被移到了角落，给医书让了地方。
到了傍晚，茯苓出去打探了一圈消息，回来后说道：“现在满京城都知道，大小姐继承夫人留下的遗物。也都知道二小姐被打，又被禁足。”
“现在外面都在猜，二小姐做了什么。还有人说，白家医术，后继无人了。”
茯苓说话的时候，姜枕月正窝在书房的圈椅中看医书。
闻言叹了口气，她是又缺银子又缺人。不然从姜昭雪与崔煜共处一室，到今日的妄图诬陷嫡姐，都该宣扬出去。
看来赚银子这事，迫在眉睫。
她想自己最大的倚仗，就是医术，赚银子应该不难。
前世她是在梦里跟母亲修习的医术，重生后那些东西时常在她脑中冒出来。可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准，她也说不清。
今日看这些医书，丝毫不觉得晦涩难懂不说，许多地方她还能举一反三。
姜枕月又拿起一本药书，里面是手写的药方，都是白家不可外传的方子。
她看的心痒痒，提笔列了一张清单交给半夏，“半夏姑姑，照着这个清单，把这些药材给我买回来。”
“另外，最好再给我收拾出一间僻静的屋子，我要做药房。”
半夏见姜枕月对医术有兴趣，心里也跟着高兴。可拿过清单，又一脸为难。
“大小姐，您列的这些药材，没有百八十两银子，怕是不够。”
她自小跟着白栀，对药材的熟悉程度，比许多卖药的伙计都要强。
说完又想了想说道：“我和茯苓这有些银子，咱们先凑一凑。”
姜枕月拿回清单，一边斟酌一边说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得想办法赚银子。”
她这屋里值钱的东西不少，可安平侯府的大小姐，不能靠变卖家财度日。
至于嫁妆，更是丝毫都不能动。
半夏又说道：“还有件事，小姐要拿个主意。明日人牙子进府，那些小丫鬟的卖身契，按规矩是要交到夫人手里的。”
姜枕月立马坐直了身子，这可是大事。
她沉吟片刻，吩咐半夏拿出了六粒八宝益寿丸。
这是她母亲留下的，盒子有些旧，药丸外面那层赤金蜡已经有点变色了。
这种药做起来不难，姜枕月手里就有这药方。
但是她母亲留下的，到底不一样。不管给谁，都会让人高看一眼。
毕竟人已经去了，留下的药吃一丸少一丸。
姜枕月也舍不得母亲留下的东西送人，但是这个家祖母是天，这六丸药必须舍出去。
吩咐茯苓留下照应院子，她则带着半夏往安寿堂走去。
姜家内宅有一处不小的花园，花园分出六条甬道，通往各个院子。
主仆两人快走到花园，就看见芙蓉居方向，姜挽璃带着个丫鬟走了过来，想来是刚去看过姜昭雪。
“今日大姐姐真是威武，这是要去看二姐？可别是猫哭耗子，在这上演假慈悲。”
姜挽璃说话句句带刺，声音还不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