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柔坐在姜启平身边,低声说道:“侯爷,昭雪学了这么多年医术,这些东西对她大有助益。”
“月儿不学医,拿到那些东西也没用。不如我在别的地方补偿她,侯爷看可好?”
姜启平当然觉得好,他也对姜昭雪寄予厚望。
何况对姜枕月,他只有厌弃,和对她母亲一般。
所以未等白少秋开口,姜启平就说话了。
“这也没什么可商量的,昭雪一直学医,那些东西给她,她用得上。”
“至于月儿,喜欢什么家里再给置办就是了。”
前一句说的郑重其事,后一句随意到都没看姜枕月一眼。
姜枕月没怎么样,姜湛倒是动了气。
“那是我们母亲的东西,父亲觉得不该给月儿么?”
姜启平哼了一声说道:“什么你们母亲?你母亲也是昭雪的嫡母,理应一视同仁。”
姜湛冷哼一声,“怎么当年三叔和四叔分家的时候,父亲不这么说?他们也叫祖母一声嫡母,父亲可没把姜家的家财分给他们。”
姜启平气得牙痒痒,“他们是庶出,能一样么?”
姜枕月却不管姜启平怎么说,她看向白少秋,“师伯,您是怎么想的。”
白少秋此时也有些为难,按照他之前的想法,既然姜枕月不学医,那些医书给姜昭雪也无妨。
至于那箱子师妹的私物,肯定是要留给姜枕月的。
可今日姜昭雪招摇的样子,还有当众污蔑姜枕月的做法,都让他极为不满。
那些医书,他不想给品行不端的人。那是对白家的羞辱,也对不起师妹。
他现在唯一顾及的,就是姜昭雪是师妹白栀生前收下的弟子。
按照白家的规矩,弟子对这些东西有继承权。
人年纪大了就变得执念重,不想让白家的规矩坏在自己手里。
姜枕月知道,师伯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轻易不愿意违背。
好在她早有准备,就听她扬声道:“把人带进来。”
云六已经等在外面有一会儿了,听见姜枕月吩咐,拉着忍冬就走了进去。
“祖母,师伯。祭礼开始前,忍冬受姜昭雪吩咐,陷害于我。”
“这是忍冬的供词,她已经签字画押了。祖母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审问。”
说完,姜枕月递过去一沓供词。
姜昭雪和李初柔在看见忍冬的那刻,彻底乱了方寸。
李初柔咬着牙说道:“一个刁奴说的话,也能指认家里的小姐?”
“忍冬定是因为昭雪罚她,所以怀恨在心吧?”
“还是你们动刑了?屈打成招?”
姜枕月淡笑一声,“我亲手把人抓住的,当时瑞珠姐姐就在边上。”
“哥哥审问的时候,瑞珠姐姐也全程在边上看着。”
“母亲可以不相信我,可瑞珠姐姐是伺候祖母的,母亲也要怀疑么?”
老夫人看过供词,脸色阴沉的可怕。
今日对姜家来说,是多大的日子。姜昭雪竟然为了一己私欲,置姜家名声于不顾。
她把手里的供词递给了白少秋,随后看向瑞珠,“你说,大小姐说的都属实么?”
瑞珠跪在地上,把今日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当场说了。
她不知道供词写的什么,所以也不提供词对不对,只说自己看见的听见的。
老夫人听完用力一拍桌子,“你这个孽障,你胆大包天。”
姜启平见状劝道:“母亲息怒,这事还得细查,万一是刁奴冤枉人呢?”
姜枕月气得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姜启平。
“父亲这话说的,我亲手抓住的人是假的,忍冬招供也是假的,就连瑞珠说的也不作数。”
“是不是哪天她惹下大祸,害了姜家全族父亲才相信?”
“我说句难听的,有这样不顾家族名声的姐妹,底下的妹妹们怕是也难有好前程。”
“就说今日,会点子医术便狂的不知天高地厚。又当众打断祭礼,惹得满京城笑话。”
“就是这样,父亲还要护着。”
“祖宗泉下有知,都难安息。”
姜枕月一句接一句,说的姜启平目瞪口呆。可偏偏姜枕月说的都是实情,他想反驳,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话。
只能耍他武将的威风,吹胡子瞪眼地说道:“你放肆……”
话未说完,老夫人便跟了一句,“住嘴,我听月儿说的有道理。”
“她这样不顾家里的名声,以后还不定惹出什么事?”
姜启平再护着姜昭雪,也不敢跟母亲顶罪。
坐在一边的姜湛开始的时候还义愤填膺,等到姜枕月一番话说完,他已经悠闲地喝茶了。
妹妹这样,他还担心什么?
姜枕月眼角余光瞥了眼姜启平,见他依旧愤恨地看着她。她就知道,与他说这些是对牛弹琴。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话语调平和了许多,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没当众揭穿她,一是不想姜家当众丢人,二是不想扰了母亲的祭礼。”
“今日我把话放这,我母亲的东西,哪怕是个线头,也不许给姜昭雪。”
“姜昭雪今日做的事,必须受家法。父亲不忍心动手,就由我这个长姐亲自动手。”
姜枕月话落,姜湛开口说道:“我和妹妹一样的意思,这样的人绝不能继承我母亲留下的任何东西。”
李初柔没想到今日姜枕月有预谋般地步步紧逼,而且这么强硬。
跪在地上的姜昭雪,神色无助,脸色灰白。
她下意识地看向姜启平,求助地说道:“父亲,求父亲做主。”
姜启平未等开口,白少秋先说话了。
“老夫人,二小姐怎么罚,我不好开口,这是姜家的事。但是师妹留下的这些东西,不能给二小姐。”
“我白家的东西,不能落到品行不端之人手里。”
姜枕月眼睛微酸,前世师伯也是这么说她的。当时师伯失望的眼神,她到现在还记着。
此时白少秋正看着姜昭雪。
毕竟是教导了十年的孩子,平日又懂事知礼,说不失望是假的。
白少秋的眼神,就像穿透人心的利刃,让姜昭雪惴惴不安。
老夫人看看白少秋,又环顾屋内众人。
开口说道:“就照秋先生的意思,东西都交给月儿。”
对白少秋,老夫人极为尊敬。
这么多年白少秋轻易不诊病,老夫人真就从未让他诊过脉。
她知道,白少秋高傲孤僻。能留在姜家,全是看在白栀的颜面上。
这样的人,兴许只能求他一次,自然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说完她又看向姜昭雪,“至于昭雪,受三鞭子家法。姑娘家不好受鞭子,改成板子,即刻动刑。禁足一个月,反思己过。”
“忍冬直接杖毙。”
今日这样的场合,姜昭雪做事只想着一己得失,丝毫不在乎侯府的颜面。
只这一点,三板子已经是开恩了。
姜昭雪自小到大,也没受过这样的重罚。爹爹宠着,娘亲护着,府里的下人敬着。
她吓得哭出声,“祖母,我知道错了,求祖母饶恕。”
见老夫人端坐着看都没看她,姜昭雪又看向父亲母亲,一双眸子已经被泪水浸湿,
李初柔心如刀绞,也求助地看向姜启平。
姜启平深吸了口气,“我亲自动手。”
他想的好,他亲自动手能掌握好力道,只伤皮肉不伤筋骨。
可他话刚说完,姜湛就已经站起身,“不劳父亲了,儿子动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