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今日姜昭雪算计她妹妹,意图毁了她母亲的祭礼,他不动手难消心头之恨。

姜湛看姜昭雪的目光,跟看战场上的敌人没什么两样。

战场上是国仇,现在是家恨。

李初柔心头一惊,想要拦着,可姜湛压根没给她机会。

吩咐两个婆子,直接拉着姜昭雪出去。

之前没对忍冬动刀,他是不想在母亲灵位前见血。

可现在不对姜昭雪动手,他都觉得对不起母亲,枉为人子。

姜湛这三板子打又狠又快,姜昭雪只叫了一声,就疼的晕了过去。

军中出来的少年将军,手上的力道掌握的极好。

三板子下去,一点血没见。但姜湛知道,姜昭雪这几天别想下床,往后阴天下雨还要骨肉酸疼。

李初柔趴在女儿身边,泣不成声。

“我可怜的女儿,你别吓娘。”又仰头看姜湛,“这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这是造的什么孽,一家子骨肉要下这么狠的手。”

姜湛没理会她,闲庭信步进了厅堂,坐下喝了口茶。

屋外李初柔连忙招呼人抬姜昭雪回去,又吩咐人赶紧去请大夫。

屋内姜启平怒不可遏地看着姜湛和姜枕月。

厉声呵斥道:“你们闹成这样,满意了?”

姜枕月哼了一声,“不满意,她差点毁了我母亲的祭礼,差点害的我声名尽毁,三板子我就满意了?”

“怎么?我不满意,父亲还能再帮我多打几板子?”

“今日若换成父亲,父亲能满意么?”

姜启平气得咬牙切齿,“那是你妹妹,你亲妹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血浓于水?”

姜枕月想起一句话:子女不合,多是老人无德。

姜家,从根上就烂了。

事情处置完了,也该去前面院子陪宾客了。

众人起身要离开,祠堂的管事半夏忽然走了进来。

“启禀老夫人,侯爷,祠堂那边已经撤撰了。今日收到的祭品,也都登记好入了库。”

见半夏进来,姜枕月眸色一亮,开口对老夫人说道:“祖母,我院子里现在无人伺候。我想跟祖母求个恩典,要半夏姑姑和茯苓姑姑跟着我。”

半夏和茯苓是从前跟着她母亲的,要说这府里的下人,她也就敢用母亲留下的人。

老夫人自然没意见,当初半夏和茯苓本就是白栀留下照顾姜枕月的。

可姜枕月愣是不跟她们,后来这两人才自请去祠堂,侍奉白栀灵位。

如今姜枕月缺人,想用母亲留下的旧人,也无可厚非。

“那好,半夏和茯苓就跟着月儿。另外二等丫鬟和粗使婆子,我让瑞嬷嬷在各处给你选几个。”

姜枕月忙道:“祖母,各处的人都有各处的用处。我看不如直接喊人牙子进府,挑些看的过眼的买了。两位姑姑调教个把月,也就能用了。”

这府里都是李初柔的人,她可不敢用。

老夫人迟疑地说道:“新买的,怕伺候不好你。”

大凡府里新买的丫鬟,都先不派到主子们的院子。需得熟悉了府里的规矩,调教好了,再让各处的主子们挑。

姜枕月生怕老夫人往她这塞人,忙道:“祖母别担心,我那事情不多。有半夏和茯苓在,不会出什么乱子。”

见她坚持,老夫人不再说什么。

宴请宾客的事,轮不到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小姐们。

姜枕月便直接带着半夏和茯苓回了梧桐园。

今日的梧桐园,一个人没有。

院子里的桑树已经看不出丰腴的绿意,枝桠间能看见零星的桑果,紫黑干瘪。

怎么看都透着萧瑟荒凉。

可姜枕月却脚步轻快,唇角微扬。

梧桐园正房内,主仆三人刚进门,半夏和茯苓便要跪在地上,给姜枕月行礼。

姜枕月吓了一跳,不等人膝盖落地,就连忙一手扶起一个。

“两位姑姑不必多礼,你们从前就伺候我母亲,又是看着我长大。说起来,算是我的长辈,怎可行此大礼。”

半夏身量高挑,乌黑的长发挽了个圆髻,戴了一支点翠祥云纹的银簪子。

茯苓略显圆润,赤金手镯紧紧箍在手腕上。瞧着不似半夏眉眼精明,却天生一张笑面,慈眉善目。

两人皆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注视姜枕月的眸子,泛着水润的泪光。

姜枕月心里生起一股愧疚之意,说起来是她不懂事,没照顾好母亲留下的旧人。

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刚六岁,只知道整日哭着找娘。

是李初柔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哄着她。李初柔身边的人,不停地说着半夏等人的坏话。

具体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小时候,她见到从前伺候母亲的人,就吓得大哭。

现在想来,八成是李初柔身边的人用了什么龌龊的法子吓唬她。

也因此,这些人都不得近身伺候她。

好在李初柔顾及她母亲的声望,知道京中受她母亲恩惠的人多,关注姜家内宅的也多,并不敢对这些人下黑手。

此时半夏红着眼眶低声呢喃,“大小姐长得跟夫人真像,真好。”

姜枕月心头一酸,愈发觉得愧得慌。

她还记得前世她成亲的前一天,半夏等人特意来她院子,磕头恭贺。

几个丫鬟都说,这些人就是借机来要赏钱的。她没多想,只敷衍地给了赏钱,就打发了。

现在想来,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了,什么都看不清。

她上前两步,握住两人的手,“往后姑姑们照顾我,我也护着你们。”

半夏和茯苓怔愣在原地,嘴唇翕动,所有话又都哽在嗓子眼。

夫人去世十年了,这十年她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夫人的一双儿女。

尤其是夫人留下的这个女儿,每次听到她犯错受罚,或者被人诋毁名声,她们都急的不行。

想帮帮她,却又近不得身。

所以这一声‘姑姑’,她们又意外又激动。

姜枕月拉着两人坐下,开口便说了今日在祠堂的事。

半夏和茯苓都惊得合不拢嘴。

“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这些年装的人模人样,到底是憋不住心思了。”

半夏怒目切齿,双拳不自觉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