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病房里压抑的气氛,逼迫周稚棠睁开双眼。
这次,陆景珩没有守在床头。
而是站在窗边,面前跪着几张陌生的面孔。
冰冷的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写满失望。
她被冻得瞬间清醒,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是夫人指使我们害姜小姐的!”他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周稚棠大脑一片空白:“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还在狡辩!他们已经承认了,”陆景珩目光阴鸷,“是你让他们在灯上动了手脚,害云霜出事。”
周稚棠气得浑身颤抖,哽咽着说不出话:“你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就是不信我?陆景珩,你究竟是谁的丈夫!”
“那你呢!”陆景珩眸色渐冷,“你有履行好陆夫人的责任吗?云霜不谙世事,没见过那些腌臜的手段,你呢?长在那种穷乡僻壤,也染上一身恶习?”
周稚棠跌回病床,后脑勺重重磕到墙上。
可剧痛麻痹不掉她的悲伤。
她终于懂了,什么叫爱你的人伤你最深。
他说过不介意她的身份,他说过要做她的底气,可现在,他忘了。
偏见没有打败她,可他的嫌弃,碾碎了她所有自尊。
她攥紧被角,声音发颤,却还是用力装作满不在乎:“是,我只是个卑贱的卖鱼女,配不上你这位太子爷。”
“是我痴心妄想,高攀了你,现在我主动退出,成全你和姜云霜。”
陆景珩瞳孔骤缩,攥住她的手:“你再说一遍!”
“好,”周稚棠紧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我要和你离婚。”
可下一秒,陆景珩就扼住她的下巴。
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像是在惩罚她的任性。
“棠棠,你不乖。”他吻得格外凶猛,“我说过,要听我的话!”
“还要我怎么听话?”周稚棠咬破了他的唇。
血腥夹杂着苦咸,在口腔中翻涌。
她猛地推开他,解开病服的纽扣,露出满身伤口。
青紫交加,触目惊心,任谁看,都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景珩眼球一痛,替她吻去眼角的泪水:“最后一个赌约结束,我们还和原来一样,好吗?”
周稚棠没告诉他,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如果她要你离婚呢?”她轻声问,“你敢赌吗?”
陆景珩身体一僵,不敢看她,目光闪躲中,他沉默良久。
“有些事......只是权宜之计。”
“只要你心里有我,婚姻也不过是一种形式。”
周稚棠透过他飘忽的眼,仿佛看到了曾经真诚的男人。
他会因为求婚成功,高兴得一宿没合眼。
会因为重视婚礼,亲手写下每一封请帖。
甚至会听着神父庄严地宣誓,哭着说出“我愿意。”
在他沉默的几秒里,周稚棠缓缓闭上双眼。
那些无比美好的回忆,都被她一点点扼杀在脑海里。
突然,护士慌忙推门而入:“陆总,姜小姐做了噩梦,一直在喊您的名字!”
“去吧。”她没用力,却把刚才将她牢牢箍在怀中的男人,轻而易举推开。
门合上前,他脚步一顿:“棠棠,我马上回来。”
可他的人,注定有去无回。
她拖着病体,办理了提前出院,去见了陆夫人。
接过她手中的签证和机票时,周稚棠有些恍惚。
她一穷二白地到来,又一无所有地离开。
甚至没有几件东西,能填满她的行李。
转身前,陆夫人叫住她:“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周稚棠笑了笑,没有回头。
只是摘下无名指的婚戒,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
她也希望,和陆景珩,此生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