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吝啬地涂抹着大地,将昨夜的血腥与混乱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阴翳中。别墅车库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两辆钢铁巨兽般的改装越野车显露身形。厚重的钢板焊接在车身关键部位,狰狞的撞角和车窗上密布的菱形防爆网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引擎盖中央,猩红的生物危害标志如同恶魔之眼,冷冷地注视着这个正在死亡的世界。
楚临渊站在第一辆车旁,战术手电冷白的光束下,他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手中的定制冲锋枪。枪身线条流畅而冷酷,弹匣里压满的特制子弹弹头处,肉眼可见细微的凹槽,里面填充着粘稠的深蓝色浓缩神经毒素。
“这玩意儿…真能撂倒那些玩意儿?”赵铁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冰冷的金属项圈,那玩意儿紧贴皮肤,时刻提醒着他作为囚徒的身份。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不是‘撂倒’,是‘麻痹’。”楚临渊头也没抬,声音平稳得像是在陈述实验室数据,“我需要活的,完整的,有价值的样本。死亡是数据的终点,而我们需要的是过程。”
他“咔哒”一声将弹匣推入枪膛,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你开第二辆。”一串沉甸甸的车钥匙精准地抛向赵铁军,“保持距离,别掉队,别做任何计划外的动作。你的价值,取决于你的服从。”
引擎的咆哮瞬间撕裂了清晨死一般的寂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别墅大门无声开启,两只皮毛油亮的德牧犬——黑曜石和玛瑙——如同雕塑般蹲坐在门侧,幽绿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门外弥漫着血腥与腐臭气息的世界,目送着钢铁巨兽驶入那片混沌。
“不带上它们?”赵铁军的声音通过车载无线电传来,带着一丝询问。
“这次任务不需要。”楚临渊的回应毫无波澜,甚至透着一丝评估物品价值的冷漠,“它们比你更有价值,也更忠诚。损失成本过高。”
赵铁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沉默地咽下了喉头的苦涩。他知道自己的位置——一个戴着枷锁、依靠对方施舍药剂才能避免变成怪物的…工具。
道路的景象迅速从别墅外围的相对“整洁”滑向地狱的深渊。撞毁、焚烧、翻覆的车辆如同巨大的钢铁坟冢,横七竖八地堵塞着道路,焦黑的残骸上还冒着缕缕青烟。尸体,残缺不全、姿态扭曲的尸体随处可见,有的被啃食得只剩森森白骨,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在灰白的路面上肆意涂抹。远处,零星的枪声、爆炸声和濒死的惨叫偶尔刺破压抑的死寂,但大部分区域已陷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只有风声和隐约咀嚼声的静谧。
“注意十点钟方向,便利店门口。”楚临渊的声音如同精确的导航指令,毫无预警地响起。
赵铁军猛地转头。路边一家名为“好邻居”的便利店,招牌歪斜,玻璃门粉碎。三个身影正匍匐在地,埋头于一堆难以辨认的残骸中,发出令人作呕的撕扯和吞咽声。引擎的轰鸣如同惊雷,它们瞬间抬起了头。惨白的眼球在黎明的微光中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灰蓝色,粘稠的暗红色液体顺着开裂的下巴滴落,脸上凝固着纯粹的、对血肉的贪婪。
“加速,直线通过。不要理会。”楚临渊的命令简洁而冰冷。
越野车引擎轰鸣,瞬间提速,如同离弦之箭。然而,那三个感染者展现出的速度远超常人想象!它们四肢着地,以一种扭曲却异常迅捷的姿态狂奔追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鸣。其中一只,体型格外高大,竟在车辆高速行驶中猛地一跃,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和刺耳的金属刮擦声,稳稳地扒在了赵铁军驾驶的第二辆车车顶!
“操!”赵铁军头皮发麻,猛打方向盘试图甩掉这个附骨之疽。车顶传来疯狂的抓挠声,如同厉鬼在刮擦棺材板。
“稳住,直线行驶!”楚临渊的声音依旧冷静得可怕,“它们缺乏高级认知,只有直线追逐的本能。利用离心力。”
前方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急弯出现。赵铁军咬紧牙关,按照指示,非但不减速,反而猛踩油门!车身在巨大的离心力作用下剧烈倾斜。车顶的感染者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在路边的水泥护栏上!沉闷的撞击声后,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它的脊椎以一种绝对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然而,这怪物竟然还未“死”去!它用扭曲变形的上肢扒拉着地面,拖着残破的下半身,依旧执着地、缓慢地试图爬向车辆的方向,灰蓝色的眼球死死锁定着目标。
“记录:严重脊椎损伤可导致行动能力大幅受限,但无法致命,无法终止其攻击欲望。”楚临渊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旁白,在赵铁军的耳机中响起,“核心驱动为脑干及病毒本能,高级神经中枢损伤影响有限。”
赵铁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恶心,手指有些颤抖地在副驾驶位的平板电脑上记录着。他经历过真实的战场,见过被炮弹撕碎的战友,但那至少是人类造成的、可以理解的伤害。眼前的景象…是对生命形态本身的亵渎,是纯粹的、冰冷的、非人的恐怖。
城市边缘,一座大型仓储式超市的轮廓在晨雾中显现。曾经象征繁华与便利的庞然大物,此刻如同张开巨口的怪兽巢穴。停车场一片狼藉:翻倒的购物车、散落一地的货物、烧毁的汽车残骸,以及随处可见、姿态各异的尸体。超市巨大的玻璃门早已粉碎,黑洞洞的入口吞噬着微弱的光线,散发着浓烈的血腥、腐臭和排泄物混合的恶臭。
两辆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入相对隐蔽的装卸区。楚临渊率先下车,动作利落地给冲锋枪上膛,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目标优先级:药品区——抗生素(广谱、强力)、麻醉剂、强效止痛药、手术器械包、无菌敷料;能源区——高容量锂电池组、汽油/柴油添加剂、固体燃料块;工具区——高精度五金工具、重型破拆工具。次优先级:长保质期高热量食品、真空包装饮用水、水净化片剂。”楚临渊语速极快,条理清晰,仿佛在念一份采购清单,“行动原则:隐蔽,高效,目标明确。遭遇非必要冲突,规避优先。我们不是救世主,我们是**掠夺者**。”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赵铁军:“你负责药品区,目标明确,动作要快。发现任何异常——幸存者、感染者、其他掠夺者——立即报告。禁止一切英雄主义行为。你的命,现在属于我的计划。”
“明白。”赵铁军深吸一口气,接过楚临渊递来的加密对讲机,端起自己的突击步枪,猫着腰,沿着超市外墙的阴影,迅速向标有“药房”指示牌的侧门摸去。
药房的门锁已经被暴力撬开,里面一片狼藉。货架倾倒,药品包装盒、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显然,这里已经不止一次被光顾。赵铁军凭借经验,在倾倒的柜台下方、被忽略的角落缝隙里,翻找出一些被遗漏的宝贵物资:几盒强效抗生素、几瓶医用酒精、几卷无菌绷带和一小袋手术缝合线。他迅速将这些塞进战术背包。
就在这时——
“救命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利刃划破超市内部的死寂!紧接着是杂乱的、沉重的奔跑声,伴随着令人心悸的非人嘶吼和兴奋的嗬嗬声,从超市主通道方向传来!
赵铁军心脏猛地一缩,迅速贴紧冰冷的墙壁,透过货架缝隙向声音来源处窥视。
只见主通道上,一家三口正在亡命奔逃!父亲,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男人,挥舞着一根染血的金属棒球棍,满脸血污和绝望;母亲紧紧抱着一个约莫七八岁、吓得连哭都忘了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而他们身后,至少十个形态扭曲、动作迅捷的感染者正穷追不舍!它们灰白的眼球锁定着猎物,嘴角流下粘稠的涎液,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吼,距离越来越近!
“楚博士!超市主通道!发现幸存者!一家三口!正被至少十个感染者追赶!情况危急!”赵铁军压低声音,语速急促地向对讲机报告。
短暂的电流嘶嘶声后,楚临渊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来:“观察感染者的追击模式。注意它们的个体间是否有协同行为?是否存在领导者?攻击目标选择是否有优先级?记录它们的速度、力量表现与标准模型的偏差。这是收集实战数据的绝佳机会。”
“什么?!”赵铁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家人马上就要——”
“**执行命令!保持静默,专注观察!**”楚临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掐断了赵铁军后面的话,“他们的命运与我们无关。你的任务是记录数据,确保自身安全,然后带着目标物资撤离。重复:**观察,记录,静默!**”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赵铁军的脊椎直冲头顶。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绝望奔逃的一家三口身上移开,转而死死盯住那些追逐的怪物。他眼睁睁看着那位父亲怒吼着,用尽全身力气砸碎了一个感染者的头颅,却被侧面扑来的另一个感染者死死抱住小腿,狠狠咬了下去!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棒球棍脱手飞出。母亲抱着孩子发出绝望的哭喊,被逼退到一处收银台角落,几个感染者已经狞笑着扑了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超市另一侧传来!坚固的钢化玻璃幕墙如同纸糊般被撞得粉碎!一辆车头加装了厚重铲斗和防撞梁的改装消防车,如同愤怒的公牛般冲了进来!车顶旋转平台上,高压水炮瞬间调整角度,炮口喷出的不再是水,而是雾状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乳白色液体!
“是强碱溶液!快!往这边跑!!”一个洪亮、沉稳、充满力量感的声音通过消防车上的扩音器炸响,瞬间盖过了感染者的嘶吼和幸存者的哭喊!
被强碱溶液喷中的感染者立刻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般冒出滚滚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动作瞬间变得迟缓和痛苦!
消防车尚未停稳,五道矫健的身影已从车厢两侧鱼贯跃下!他们装备精良,身着简易防护服,手里拿着特制的长柄消防斧、加长钢矛和复合弓,动作迅捷而默契,迅速组成一个稳固的三角防御阵型。为首者,是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中年汉子,国字脸,浓眉如刀,眼神锐利如鹰。他双手各持一把锋利的消防斧,步伐沉稳,每一次挥砍都势大力沉,精准无比地落在感染者的颈椎或颅骨连接处,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瞬间放倒目标,效率高得惊人!
“是程岩!”赵铁军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情绪。
“你认识?”楚临渊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赵铁军身后不远处,如同鬼魅,吓得赵铁军浑身一僵。
“前市消防特勤大队长,程岩。”赵铁军迅速压下心悸,低声快速回答,“去年化工厂连环爆炸,他带队七进七出,硬是从火场和毒气区抢出来二十多条人命,自己差点交代在里面。是上了新闻的城市英雄。”
楚临渊没有回应,只是透过货架缝隙,冷静地观察着程岩小队如同手术刀般精准高效的救援行动。他们配合无间,有人负责吸引火力,有人负责精准击杀,有人迅速掩护那对幸存的母女(父亲已在刚才的撕咬中断气)。程岩如同战神般冲在最前,双斧翻飞,硬生生在感染者群中杀开一条血路。不到三分钟,追击的感染者被尽数解决,母女被安全护送上消防车。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技巧和人性的光辉,与楚临渊的冷酷计算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有趣。”楚临渊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他们对感染者的了解程度和针对性战术…超出了普通幸存者。看来,并非所有人都在盲目挣扎。”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程岩和他小队的一切细节都刻入脑海。
赵铁军这才发现楚临渊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侧后方,手里拎着两个塞得鼓鼓囊囊的沉重登山包。
“药品收集如何?”
“还…还差一些关键抗生素,我再找找…”
“不必了。”楚临渊打断他,目光依旧追随着正迅速撤离的消防车,“目标物资已基本完成。现在,该进行核心任务了。”
他们迅速返回装卸区,将登山包塞进后备箱。然而,楚临渊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从第二辆越野车的后备箱深处,拖出了两个沉重、密封、散发着金属寒光的特制拘束箱,以及一套结构复杂、带着锁链和合金镣铐的束缚装置。
“活体样本捕获任务。”楚临渊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需要至少两个不同感染阶段的完整活体:一个早期(感染时间<24小时),一个中期(感染时间48-72小时)。要求:无明显肢体残缺,意识反应相对清晰者优先。”
赵铁军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你要…进到城市深处去抓那些东西?!”
“不。”楚临渊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如同捕食者亮出獠牙,“让它们自己送上门来,效率更高。”
他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比烟盒略大的黑色装置。装置表面只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楚临渊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呜——!!!!
刺耳至极、穿透力极强的防空警报声瞬间以越野车为中心,如同无形的冲击波般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声音之大,在空旷的停车场内形成了恐怖的回音,足以传到一公里之外!
“你他妈疯了!”赵铁军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感觉心脏都要被这声音震出胸腔!这简直是在向整个区域的怪物发出开饭的邀请函!
“风险可控。”楚临渊已经冷静地依托第一辆越野车的引擎盖架好了冲锋枪,红外瞄准镜的十字线在晨光中泛着微红,“根据此前观测数据,该型号声波诱饵有效吸引半径约350米。此地地形开阔,视野良好,无复杂障碍物,利于防守射击和撤离。程岩小队刚刚离开,短时间内不会折返干扰。我们只需要坚持到目标样本出现,然后撤离。”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冰冷的计算,远处城市的废墟中,如同呼应这“开饭铃”一般,此起彼伏的、充满饥饿与暴虐的嘶吼声骤然响起!四面八方!街道的尽头,小巷的阴影中,废弃车辆的后面…无数扭曲的身影开始显现!它们被声音疯狂吸引,灰白的眼球锁定声源,以超越常理的、扭曲而迅捷的姿态,如同潮水般向超市停车场涌来!那汇聚的嘶吼声,如同地狱的丧钟!
“准备接客,赵主管。”楚临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戏谑,稳稳地托住了枪托,“记住射击要领:非致命部位优先!膝盖、肩关节、肘关节!瘫痪行动能力!目标是活捉!允许击毙过度威胁目标,但核心样本必须保留!”
第一批感染者,足有二十多个,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冲进了停车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穿着破烂的睡衣,有的还挂着工牌,有的浑身浴血肢体残缺,但此刻都只剩下对活人血肉的疯狂渴望!
砰!砰!砰!砰!
楚临渊开火了!枪口喷吐着火舌,枪声沉稳而富有节奏。子弹并非精准爆头,而是如同精确的手术刀,冷酷地撕裂空气,狠狠钻入跑在最前面一个高大男性感染者的左膝!伴随着骨头碎裂的闷响和一声非人的痛嚎,那感染者瞬间失去平衡,重重扑倒在地!但它并未“死亡”,反而用双手扒着地面,拖着断腿,依旧疯狂地向楚临渊的方向爬来!
赵铁军也开火了。多年的特种作战本能压过了心头的恶心和恐惧。突击步枪点射,子弹同样精准地击中另一个女性感染者的右肩,巨大的冲击力将其打得旋转着摔倒在地。看着这些曾经是邻居、同事、路人的存在,如今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般扭曲爬行,赵铁军胃里翻江倒海。
“注意十点钟方向!红色连衣裙目标!”楚临渊一边稳定射击,一边清晰地下达指令,如同在实验室指导助手,“女性,感染特征明显但皮肤尚未大面积坏死,肢体协调性相对完整,奔跑速度接近常人1.3倍!符合早期样本特征!我需要她!确保捕获!”
赵铁军迅速移动枪口,透过瞄准镜锁定那个穿着染满污血红色连衣裙的身影。她看起来生前可能是个年轻白领,此刻却面目狰狞。砰!一枪精准命中她的左大腿外侧,目标应声倒地,但依旧挣扎着试图爬起。
感染者的数量在恐怖地增加!三十…四十…五十…如同无穷无尽的尸潮!它们从四面八方涌入停车场,嘶吼声汇聚成令人绝望的海洋!子弹消耗极快,两人很快打空了第一个弹匣!他们不得不迅速后撤,背靠背依托两辆越野车形成的狭窄夹角,形成交叉火力网。
“数量超出预期!准备撤离预案!”赵铁军大吼着更换弹匣,汗水浸透了后背。
“不,时机刚好。”楚临渊眼中闪过一丝计算得逞的光芒,迅速在手腕上的微型控制器按下一个指令。
嗤——!
停车场地面的几个不起眼的排水口盖板突然弹开!大量浓密的、刺鼻的白色烟雾瞬间喷涌而出!烟雾扩散极快,迅速笼罩了大片区域!令人惊奇的是,接触到烟雾的感染者动作立刻变得无比迟缓和怪异!如同喝醉了酒般摇摇晃晃,攻击欲望似乎也大幅降低,茫然地在烟雾中原地打转,发出困惑的低吼。
“神经毒气?!”赵铁军下意识就要去捂口鼻。
“改良型气溶胶神经阻滞剂。”楚临渊已经从容地戴上了过滤面罩,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沉闷,“只针对感染者高度活跃的特定神经受体有效。对人类影响轻微,短暂接触无碍。现在,去‘收货’吧。”
两人如同猎豹般冲出掩体。赵铁军负责警戒外围零星冲来的迟滞感染者,楚临渊则如同精准的外科医生,迅速来到选定的目标身边。他动作麻利地使用特制的合金镣铐锁住目标的四肢关节,并用坚韧的束缚带将躯干牢牢捆住,然后迅速注射小剂量强效镇静剂。被捕获的感染者发出不甘的嘶吼,但在药物和束缚下迅速变得萎靡。
除了红衣女性(感染约18小时),楚临渊还额外捕获了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看起来极其“新鲜”的男性感染者(感染时间推测<6小时)。他的眼睛尚未完全变成灰白色,还残留着一丝人类的痛苦和迷茫,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不正常的深蓝色网状纹路,挣扎的力度也明显更接近活人。另外三个不同感染阶段(30小时、50小时、65小时左右)的也被作为备选样本捆缚。
“完美。”楚临渊快速检查着五个被束缚得如同粽子般的“战利品”,眼中闪烁着科学家面对珍贵标本的光芒,尤其是看着那个快递员,“这个‘新鲜出炉’的…价值极高。”
两人合力将五个不断挣扎嘶吼的样本粗暴地塞进特制的、内部有束缚带的金属拘束箱。箱门关闭,锁死,内部的嘶吼声变得沉闷。引擎再次咆哮,两辆越野车冲出停车场,将那片被白色烟雾笼罩、无数扭曲身影在其中茫然徘徊的恐怖之地甩在身后。
回程路上,车厢内弥漫着消毒水也掩盖不了的腐臭味和血腥味,以及拘束箱内持续不断的沉闷撞击和嘶吼。赵铁军沉默地开着车,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超市里那一家三口的绝望,程岩小队充满人性的救援,以及楚临渊冰冷到极致的命令。
“那个程岩…还有他救下的人…他们能活下去吗?”赵铁军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干涩。
楚临渊正低头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记录着刚才的观察数据,闻言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你开始关心起‘英雄’的命运了?”
“只是…他们看起来很有组织,知道怎么对付那些东西。”
“暂时的。”楚临渊头也没抬,语气笃定得如同在陈述物理定律,“秩序崩塌的速度远超你的想象。当食物耗尽,药品短缺,生存的压力像绞索一样勒紧每个人的脖子时…人性中最肮脏、最自私、最丑陋的部分就会像脓疮一样爆发。程岩那种人,他的道德感,他的责任感,他对‘拯救’的执着…会成为他最大的弱点。他会为了救一个弱者而拖累整个团队,会因为相信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而被背叛,会固守着可笑的底线而被更卑鄙的人撕碎。在这个新世界里,理想主义者的结局只有一种——成为滋养黑暗的肥料,或者…成为它们的一部分。”他抬手指了指后座不断传来撞击声的拘束箱。
别墅那高耸的围墙和紧闭的合金大门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如同隔绝地狱的堡垒。大门感应到车辆,无声滑开,又迅速关闭。两只德牧警惕地围着车辆嗅探,对着拘束箱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把这些‘货物’送到地下二层A区隔离实验室。”楚临渊下车,直接命令道,“动作要快,镇静剂效果有限。完成后去消毒,然后休息。明天开始,正式实验。”
赵铁军沉默地开始卸货。当搬动那个快递员的箱子时,他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指甲抓挠金属内壁的刺耳声音,以及压抑的、仿佛哭泣般的呜咽。这声音让他胃部一阵抽搐。
“楚博士…抑制剂…”赵铁军搬完最后一个箱子,站在地下室入口,犹豫着开口。
楚临渊停下脚步,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支冰凉的蓝色药剂,随意地抛给赵铁军,如同丢给狗一根骨头:“48小时一次。记好时间,错过注射窗口…后果自负。”
地下二层A区实验室,冰冷的白光将一切照得如同手术台般清晰。五个感染者被分别转移进特制的圆柱形高强度透明隔离舱中,四肢被沉重的合金环牢牢固定,颈部也被金属项圈锁住。楚临渊换上了无菌白大褂,戴上手套,如同准备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冰冷的仪器嗡鸣声是这里唯一的背景音。
他站在主控台前,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滑动,各项数据流瀑布般刷下:
* **样本1(红裙女):** 感染时间约18小时。体温41.5℃。瞳孔对光反射微弱(+/-)。基础代谢率异常升高(+185%)。皮肤弹性尚可,无大面积坏死。挣扎力度:中等。**备注:早期阶段,保留部分痛觉?**
* **样本2(快递员):** 感染时间<6小时(推测)。体温39.8℃(异常!较其他样本低)。瞳孔对光反射存在(+),但反应迟钝。观察到眼球快速无意识转动(REM睡眠残留?)。挣扎力度:强烈且带有目的性(试图攻击固定器连接点)。皮肤血管呈明显深蓝色网状纹路(异常扩散模式)。**备注:高度关注!部分高级脑功能可能残留!**
* **样本3(西装男):** 感染时间约32小时。体温42.1℃。瞳孔对光无反射(-)。皮肤出现局部灰败斑块。挣扎力度:弱,以无意识扭动为主。
* **样本4(老年女性):** 感染时间约55小时。体温41.8℃。皮肤大面积灰败、干瘪,出现浅表坏死。肢体活动僵硬。挣扎力度:微弱。
* **样本5(工人):** 感染时间约68小时。体温40.5℃(趋于稳定?)。皮肤大面积坏死、脱落,露出暗红色肌肉组织。眼球浑浊呈乳白色。挣扎力度:极弱,偶有痉挛。
楚临渊的目光如同探针,逐一扫过隔离舱,最终牢牢锁定在2号——那个快递员身上。他走到2号舱前,隔着冰冷的强化玻璃,近距离观察。年轻的脸庞因痛苦和病毒扭曲,但依稀还能看出生前的模样。灰白色的眼球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人”的恐惧和茫然。
“你能…理解我的存在吗?”楚临渊的声音通过舱内扬声器传出,清晰而冰冷,不带有任何情绪。
2号的眼球猛地颤动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流声,似乎想说什么,却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楚临渊,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悸——有原始的嗜血渴望,有病毒带来的狂暴,似乎还混杂着一丝微弱的、属于“快递员小张”的求救信号?
“部分语言中枢受损,但初级认知和情绪反馈区域…存在微弱活动信号?”楚临渊眼中精光一闪,迅速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病毒对大脑皮层的侵蚀是渐进性、非均匀的…个体差异极大。样本2具有特殊研究价值。”
记录完毕,他毫不犹豫地从旁边的无菌托盘上拿起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没有丝毫迟疑,动作精准而稳定,在2号被固定在舱壁上的左前臂外侧,划开一道长约十厘米、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色、粘稠度异常的血液瞬间涌出,顺着舱壁流下。
2号的身体猛地一弓!喉咙里爆发出痛苦的嘶吼!挣扎的力度瞬间倍增!合金固定环被拉得铮铮作响!然而,他的挣扎更多是源于被束缚的本能反抗和突然的刺激,对伤口本身的“痛觉”反应却显得极其迟钝和怪异——他没有试图去舔舐或保护伤口,只是更加疯狂地试图挣脱束缚去攻击眼前的楚临渊。
“痛觉神经信号传导显著抑制,但未完全消失。对‘伤害来源’的定位攻击本能强烈。”楚临渊冷静地记录着,仿佛在观察小白鼠的反应,“与感染时间呈负相关。样本2的反应强度明显高于其他样本,印证其神经系统保留度较高。”
这仅仅是残酷实验的开胃菜。
接下来的五个小时,实验室化作了真正的人间地狱。
* **神经反应测试:** 不同强度、不同频率的电流通过固定电极刺激样本各处神经节点。2号样本在强电流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身体剧烈抽搐,而感染时间最长的5号样本几乎毫无反应,只有肌肉的微弱抽动。
* **化学物质耐受性测试:** 高浓度盐水、稀酸、稀碱、刺激性挥发物…被精准地注入或喷洒在样本暴露的皮肤或伤口上。观察记录它们的生理反应(皮肤变化、分泌物、挣扎强度)。
* **肢体功能与再生观察:** 楚临渊冷酷地下令机械臂,用激光手术刀精准地切除了3号样本(西装男)的右手小指末端一小节。创面焦黑,几乎没有流血。样本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楚临渊持续观察创口,记录是否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再生迹象(结果:72小时内无再生)。
* **感官剥夺测试:** 对1号样本(红裙女)进行了视觉、听觉的暂时性屏蔽(强光/噪音干扰),观察其行为模式变化。失去感官输入的感染者表现出明显的焦躁和方向感丧失,攻击性转向自身(啃咬束缚带)和舱壁。
* **饥饿与攻击性关联测试:** 在4号样本(老年女性)隔离舱内投入少量新鲜生肉(取自别墅冷库储备)。观察其反应速度和攻击模式的变化。
五个小时后,楚临渊终于脱下了沾满各种污渍和消毒水痕迹的手套。他站在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波形分析和视频记录,眼中没有丝毫疲惫,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满足感。他对T病毒在人体内的作用机制、感染者的生理极限、行为模式驱动因素以及关键弱点(如对特定频率声波、强光的敏感度,对颈椎破坏的绝对脆弱性),有了更深入、更实战化的掌握。
“基础数据收集…基本完成。”他低声自语,目光转向实验室角落那个需要三重生物识别的银色大型冷藏柜。
输入密码,通过指纹和虹膜验证。柜门无声滑开,寒气四溢。柜内整齐排列着二十支散发着妖异蓝光的药剂——正是他给赵铁军注射的所谓“抑制剂”。
然而,楚临渊的目标并非它们。他的手指在冷藏柜内侧壁一个隐蔽的感应区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一个暗格弹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巧的钛合金盒子。
打开盒子,天鹅绒衬垫上,三支试管如同沉睡的毒蛇般静静矗立。试管内,是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浓稠紫色液体。液体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活物般的紫色星点在缓缓流动、明灭。
“Phase Two…”楚临渊拿起一支试管,对着实验室冰冷的无影灯。紫色的液体在强光下折射出妖异、神秘、充满不祥的光晕,仿佛蕴藏着来自深渊的力量。“是时候…招募更多‘志愿者’,进行更有趣的…‘进化’测试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楚临渊将赵铁军召到别墅一层的指挥中心。一整面墙已被巨大的高分辨率电子地图占据,上面用不同颜色和符号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周边区域的地形、建筑、资源点、可能的危险区(如已知的感染者大规模聚集点),以及几个用醒目红圈标记的重点区域。
楚临渊的激光笔光点落在地图上一个被绿树环绕、依山傍水的高档社区——橡树庄园。
“我们的第一个战略目标:这里。”他的声音清晰而富有压迫感,“橡树庄园。封闭式管理,天然山体屏障,3.5米高实体围墙,住户非富即贵,人口密度低,基础设施相对独立(可能有备用发电机和水源)。预估幸存者数量:30-50人。组织度:未知,但存在有效防御工事的可能性极高。”
赵铁军皱眉:“你想干什么?占领那里?”
“是整合,是吸收,是建立秩序。”楚临渊纠正道,语气不容置疑,“我需要人力——建立外围警戒、维护设施、搜集更远距离资源;需要空间——建立更大规模、更安全的实验区和生产区;需要…更多的实验样本和‘志愿者’来源。分散的幸存者是麻烦,整合起来的,才是力量。”
“那些人凭什么听你的?那些有钱有势的,以前哪个不是眼高于顶?”
“凭恐惧,凭希望,凭…他们无法拒绝的‘门票’。”楚临渊嘴角勾起胜券在握的冷笑,那笑容冰冷而残酷,“当生存成为唯一的命题,当围墙外是无穷无尽的食人怪物,当身边的人随时可能发狂撕咬你…这个时候,一个能提供绝对安全堡垒、充足物资保障、以及…抵抗病毒‘疫苗’的人出现。赵主管,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赵铁军脖子上的项圈。
赵铁军只觉得那项圈又紧了几分,勒得他有些窒息。他明白了楚临渊的全盘计划:用恐惧驱赶羔羊,用“希望”作为诱饵,再用绝对的控制(项圈和药剂)锁死链条,打造一个只听命于他楚临渊一人的末日帝国!
“今天,你的任务是前期侦查渗透。”楚临渊下达指令,将一个带有高清摄像头和夜视功能的小型折叠无人机,以及一个恒温保存着三支蓝色药剂样品的特制冷藏盒递给赵铁军。
“找到橡树庄园的实际掌控者。展示‘疫苗’的存在和…效果。让他们亲眼看到‘希望’,但不要轻易给予。让他们明白,这‘希望’的代价——是绝对的忠诚与服从。让他们渴望,让他们恐惧,让他们…主动把脖子伸进我的绞索。”
赵铁军默默接过东西,点了点头,转身向车库走去。冰冷的项圈贴着他的皮肤,那支维系他生命的蓝色药剂样品盒在他手中沉甸甸的,如同潘多拉的魔盒。
“赵主管,”楚临渊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在他背后响起,“记住你的位置。如果你试图向任何人——无论是谁——透露关于这个项圈,或者药剂真实性质的任何信息…”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轻柔却带着致命的威胁,“…你知道后果。那会比变成外面那些东西…痛苦一万倍。你的大脑会在项圈引爆前,充分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
赵铁军的背影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了步伐,声音低沉:“明白。”
引擎声远去。楚临渊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越野车驶出别墅大门,消失在通往橡树庄园的林荫道尽头。他转身,走向通往地下实验室的电梯。
电梯直达地下二层。2号样本——快递员,已被单独转移到一个更坚固、布满更多传感器接口的圆柱形强化玻璃观察舱内。舱体连接着粗大的线缆,监控屏幕上显示着他的实时生理数据,虽然微弱,但脑电波活动明显比其他样本活跃。
楚临渊走到主控台前,打开了那个钛合金盒子。幽暗的紫光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他取出一支紫色药剂,装入一支特制的高压注射枪。枪身冰冷,枪尖闪烁着寒芒。
“早上好,快递员先生。”楚临渊的声音通过舱内扬声器传出,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昨天的基础测试结束了。今天,我们将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一段迈向更高、更强、更‘完美’形态的进化之路。”
他操控机械臂,将注射枪精准地抵在2号样本因挣扎而暴露的颈部大血管处。2号似乎预感到了极致的危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恐惧的嘶吼,身体疯狂扭动,固定环咯咯作响。
“让我们看看,Phase Two的钥匙,能打开怎样的…进化之门。”楚临渊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科学家独有的、对未知力量的无畏与贪婪。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注射枪的扳机!
噗嗤!
高压推动下,浓稠得如同活物的深紫色液体,瞬间被注入2号样本的血管!
“呃——啊啊啊啊啊——!!!”
一声超越人类痛苦极限、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惨嚎瞬间撕裂了实验室的寂静!2号样本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抽搐、反弓!皮肤下的深蓝色血管纹路如同活了一般疯狂蠕动、膨胀,瞬间被妖异的深紫色覆盖、吞噬!他的眼球猛地凸出,眼白被汹涌的紫黑色彻底淹没,只剩下两团燃烧的、非人的紫色火焰!肌肉纤维如同充气般疯狂贲张隆起,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束缚四肢的特制合金环在骤然爆发的、超越认知的力量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和金属扭曲的刺耳悲鸣!
监控屏幕上,所有生理数据瞬间飙红!警报声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实验室!
“力量增幅:478%…持续上升!”
“代谢水平:突破临界值!警告!细胞过载风险!”
“神经信号:极端混乱!检测到未知高频脉冲!”
“肌肉密度/强度:+520%…+600%…无法测量!”
“脑电波:异常模式!无法识别!强度激增!”
楚临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猛地贴近了剧烈震动的观察舱玻璃,眼中燃烧着近乎癫狂的兴奋光芒,口中飞快地记录着:“力量爆发…远超预期阈值…神经信号出现未知模式…是失控?还是…更高维度的进化开端?!”
末日第四天的黎明,人类在废墟中哀嚎求生。
而楚临渊,已经握紧了改写生命法则的钥匙,开启了创造属于他的、恐怖新物种的禁忌之门。实验室深处,那个标注着“Ω”符号的厚重合金保险柜,在闪烁的警报红光中,沉默地矗立在阴影里,柜门缝隙中,似乎有比紫色药剂更加深邃的幽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