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氏,不,应该说产屋敷一族,他们非常有钱。
这是理所当然的,我感慨说有个好祖宗真的很重要,留下的家底足够子孙后代躺在上面边啃边找顺眼的人下崽,过得像猪一样幸福,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那些已经改姓的族人们听了,脸就有点绿,只有清弘还在礼貌地微笑,就当听不见我说什么。
处理完这些杂事,又给大家分配好任务后,他就去迎娶小林了。
等他们的婚事办完,小林很快怀了身孕之后,清弘又邀我一起出门。
经过之前的实验,我们已经确定鬼的弱点是脖子,一旦被砍头,恢复速度就会大幅度下降。
但是鬼不怕火,只害怕太阳,如果要在漫长的夜晚里守着鬼熬到天亮,无疑会增加很多风险。
清弘想要寻求能够直接击杀鬼的工具。
他翻阅了许多古籍,终于在一本古书中看到一个传说,在某个地势特殊的位置,有一座常年被太阳光暴晒的矿山。
也许因为吸足了阳光,即使这些铁矿被开采出来,也会带着灼热的温度,在日常生活里用途并不广泛。
清弘就盯着那行吸收阳光的字看了很久,结合书里的描述在地图上不断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符合的地方。
他就想邀请我一起去实地勘察,看看这种矿物制造出来的武器是否真有奇效。
同时他也在招募愿意与恶鬼作战的人才,只要有一定天赋,清弘都愿意收入门下,教他们只有武士才能学习的武艺。
我闲着没事也跟着他门下的武士开始学习技巧,不得不说他们是有一定水平在身上的。
学了这些剑招后,我的战斗力突飞猛进,一个人可以单挑十个。
但我也不得不提醒清弘,鬼吃人进化的速度,比武士打磨自己武艺的速度快多了。
双方之间仍然存在极大劣势。
至于他们最想杀的鬼之始祖,我建议他在短时间里想都不要想和他碰一碰的事,万一那家伙给他们来个满门屠杀,这个才诞生不久的鬼杀队就要断根了。
清弘是个很听劝的人,他从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上天选中的人,并不幻想能在这一代把鬼灭绝,制定计划都是以百年起步。
他私下里直白地与我说,至少三代以内,他们的努力就是成为摸着石头过河的那块石头。
因此他的行事作风既大胆疯狂,又谨小慎微。
他需要在最短时间内,趁鬼没有意识到人类形成了有规模的组织反抗之前,探清楚鬼杀队的不足之处。
为了这个目的,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族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内,用血淋淋的教训来督促这支新生的队伍快速成长。
清弘出门没带几个人,只有我和两个陪他长大的随从,我们在外面跋涉了半年的时间,才找到了那座神秘的矿山。
开采矿石并不容易,好不容易弄下来一块,清弘委托附近的铁匠,打造了一把小匕首,然后交给我试验成效。
我又抓来一只鬼,试着用匕首割掉它的脖子。
令人欣喜的是,被割断的脖子再也没有复生出一个脑袋,那只鬼在震惊中飞速死去了。
不需要等待日出!
即使是清弘这么稳重的人,在那一刻也忍不住露出狂喜的神态。
他花大价钱买下了这座矿山,专门安排了人手来开采矿石,又开始四处寻找铁匠。
清弘说:“您该有一把趁手的武器才是。”
话虽这么说,但这种矿石冶炼的难度很大,锻造成武器也很不容易。
这个时代的锻造技术也不够成熟,而最好的刀匠都在源平两族麾下效力,他又要去哪里找来合适的人才呢?
清弘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说他自有办法。
没过多久,我就听说平源两族潜逃了大量工匠,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去抓捕。
而我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刀匠陆陆续续来到产屋敷的领地,对清弘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真是聪明到可怕,也幸好他一心只想和鬼战斗,没有余力拿这份聪明才智干坏事。
刀匠们得到了温饱,生命安全又有了保障之后,就把热情投入到锻造中去了。
他们对这种少见的矿石很感兴趣,非常乐意探讨如何用它打造武器。
另一方面,刚成立不久的鬼杀队也招募到了不少人,几乎每一个人都有被鬼杀害的家人,他们也是怀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
因为人和鬼之间的差距过大,清弘定下了小队制的战斗方式。
每回去追寻鬼的踪迹,至少要有三人以上的小队申请才能放行。
这些鬼杀队的成员以小队的形式一起训练,同吃同睡,常年共同生活训练出来的默契不可小觑。
大概过了两三年,第一份捷报就传来了。
一支有五人同行的小队斩杀了两只食人鬼。
受此激励,仍在训练中的鬼杀队成员士气高涨。
但清弘却充满忧虑。
一晃数年过去,他已经从少年长成了青年,诅咒在他身上也逐渐显露出真容。
这是我头回目睹产屋敷的诅咒,看着一个健全的青年日渐衰弱,先是失明,而后逐渐失去嗅觉、味觉,皮肤上慢慢爬满可怕的病纹。
清弘病得快要死去了,而他的稚子却不足十岁。
“有……小林和……您在……我是……不必担心的……”
他断断续续地说,声音里压抑着痛苦,但依然很平静。
“很抱歉……让您和小林……为我……费心了。”
小林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听他说着像遗言一样的话。
后来我听说清弘对小林说过,等孩子再长大一点后,希望她可以回家自由地生活,不必再为产屋敷一族烦心。
“我如今……唯有一事……放心不下……”清弘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鬼杀队……根基不稳……若是遭遇意外的打击……我必须……咳、死后……我一定会……下地狱……但是……我的……鬼杀队的……后人……一定……”
我当时并未听懂他说的话,但在他死去的最后三天,忽然明白他做出了何等残忍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