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寂的湖面，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冰冷的恐惧。
“陆哲，你他妈是疯了还是傻了？！”罗大年第一个尖叫起来，他那张刚刚还因找到物资而兴奋的脸，此刻因恐惧而扭曲，“一个有军队有地下城的议会！一个能造出刚才那种鬼东西的议会！我们启动方舟计划？用头吗？！”
“他说得对。”程锐的声音里满是疲惫的灰烬，他缓缓从地上站起，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对抗，而是怎么在他们的夹缝里，像老鼠一样活下去。找到一个足够深的洞，躲起来，直到……”
直到什么，他没有说下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没有“直到”那一天。在这个被“神”和“疯子”瓜分的世界里，老鼠的结局，只有被猫找到，或者被洪水淹死。
“躲？”陆哲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环视着众人，目光从罗大年的恐惧，扫过程锐的绝望，最终停留在马坤那不甘的眼神上。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陆哲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你们想当一辈子在阴沟里瑟瑟发抖的老鼠，每天祈祷着猫不要发现自己？还是想试一试，当一次能让两只猫都头破血流的……戏耍他们玩家？”
没有人回答。但这个比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每个人心中最不甘的那根弦。
“可是，我们没那个实力。”马坤一针见血地指出现实，他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右腿，“我们现在连一辆能开的车都没有。”
“所以，”陆哲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在成为老虎之前，我们得先给自己换上利爪和尖牙。而这座医院，就是我们的第一座军火库。”
他没有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而是直接切换到了不容置疑的指挥模式。
“罗大年！”
“啊？”罗大年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冷却液和工具都在这里，我给你三个小时，把那辆新车的引擎修好，并且加装上我们能找到的所有额外装甲。做得到吗？”
“三个小时？你当我是神仙？”罗大念刚想反驳，却对上陆哲那双冰冷的眼睛，不知为何，后面的话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变成了，“……我试试。”
“不是试试，是必须做到。”陆哲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接着转向马坤：“马坤，二楼西侧是骨科和假肢康复中心。那里有‘大崩溃’前最先进的肌电感应式义肢和配套的充电设备。去给自己换条新腿。你需要一个帮手。”
他的目光，落在了程锐身上。
“程锐，你跟他去。你的‘鹰眼’可以帮你快速匹配最适合他的型号，并破解义肢的初始授权。这是命令。”
一个具体的、机械的、能发挥他专业特长的任务，是让一个精神崩溃的精英重新振作起来的最好方法。程锐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
“林晏。”陆哲看向那个一直沉默的科学家，“负一楼是药品研究中心，里面有小型的离心机和光谱分析仪。我要你利用这里的设备，分析一下‘血痂藓’的孢子样本。我需要一种能反向追踪它的化学示踪剂。”
“示踪剂？”林晏的专业精神被激发了，“你想干什么？”
“一个有趣的实验。”陆哲没有多做解释。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苏晚身上。女孩正安静地看着他，仿佛早已知道自己会被赋予最重要的任务。
陆哲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记忆晶体，又拿出那张记录着新生态教派战术地图的平板电脑。
“苏晚，”他用最清晰的口型说道，“我需要你帮我送一封‘信’。”
他将平板电脑递给苏晚，指着上面那个代表教派增援部队的、巨大的红色区域。然后，他又将记忆晶体放在平板旁边，用手指点了点晶体，又点了点平板上的红区。
他的意思很明确：将晶体里的部分信息，泄露给新生态教派。
苏晚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瞬间明白了陆哲那个疯狂计划的核心！
这是……嫁祸！不，比嫁祸更狠毒！这是在两座即将碰撞的火山之间，再扔进去一捆炸药！
堡垒议会制造人工生物兵器，这对于崇拜“自然变异”的新生态教派来说，是绝对不可饶恕的亵渎和挑衅！一旦他们得知这个真相，必定会放弃追杀他们这些小喽啰，转而将全部的怒火，倾泻到堡垒议会的头上！
陆哲，要挑起一场神与疯子之间的……全面战争！
而送信的使者，就是她的“灰影”。
“这是一场魔鬼的交易。”陆哲看着苏晚的眼睛，坦然地说道，“我们把一个足以毁灭其中一方的秘密，卖给另一方。而我们，则在他们互相撕咬的时候，拿走我们想要的一切。”
苏晚看着陆哲，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挣扎。她心地善良，让她主动去挑起一场可能导致无数人死亡的战争，这违背了她的天性。
陆哲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他伸出手，轻轻地，用指尖碰了碰她速写本上那幅“方舟不是船，是种子”的画。
“我们不是为了毁灭。”他用口型无声地说，“我们是为了……清出一片能让‘种子’发芽的……干净土壤。”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击中了苏晚的内心。
是啊，在满是毒草和荆棘的土地上，种子是无法生长的。想要播种，必先除草。
苏晚眼中的犹豫，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所取代。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从陆哲手中接过了那块记忆晶体。她没有能力读取，但她知道该怎么做。她将晶体小心翼翼地绑在“灰影”的腿上，然后，在速写本上画了一张简易地图，标注了教派增援部队的前进路线，将纸条也塞进了信鸽的脚环里。
做完这一切，她抱着灰影，走到了仓库一处破损的通风口。她亲了亲灰影的头，然后松开了手。
“啾！”
灰影如同一道离弦的闪电，冲入黑暗的管道，带着足以颠覆整个世界格局的秘密，飞向了远方。
看着灰影消失的方向，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挣扎求生的亡命之徒。
他们成了点燃战争导火索的……恐怖分子。
“好了，各位。”陆哲拍了拍手，打破了这历史性的沉默，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轻松的笑容，“三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我希望看到一辆修好的车，一个能跑的战士，以及一份关于‘血痂藓’的分析报告。”
“那你呢？”程锐终于开口问道，“你干什么？”
“我？”陆哲伸了个懒腰，“我去给我们的‘新老虎’，找一副最锋利的牙齿。”
他没有再做任何解释，转身走进了仓库更深处的阴影中，留下了一头雾水的众人。
他当然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走到仓库的最角落，那里堆放着一堆被遗弃的、看似无用的医疗设备残骸。他从中翻找了片刻，最终，找到了他的目标——一个被拆解下来的、高精度的外科手术用激光发射器，以及一套与之配套的微型能量供应单元。
他将这些零件熟练地拆解、重组，又从马坤的旧义肢上，拆下了一段超轻的合金支架。
他的双手快得出现了残影，那动作，不像是一个拾荒者，更像是一个顶级的武器工程师。
半个小时后，一件全新的武器，在他的手中诞生了。
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如同臂铠般的装置。主体是合金支架，上面固定着激光发射器，后端连接着能量单元，前端则是一个简易的聚焦瞄准镜。
【叮！恭喜宿主利用现有材料，成功制造出武器：‘手术刀’激光臂铠（劣质版）！】
【武器效果：可发射高能激光束，有效射程50米，能瞬间切开大部分生物组织及轻型护甲。】
【武器缺陷：能量消耗巨大，每发射三次需重新充能十分钟，且持续使用会导致发射器过热。】
陆哲将臂铠戴在自己的右臂上，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那股冰冷而致命的力量。
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在上一世，他不是什么战斗人员。但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观看黑市上流传的各种武器改造视频。他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和远超常人的逻辑推演能力。
如今，这些知识，配上他的“先知”能力，让他成了一个最可怕的怪物。
“老虎，怎么能没有牙呢？”他看着手臂上闪烁着微光的激光发射口，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