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淮思前想后,还是拒绝了她的提议。
“她既然患有崩漏之症,那么朕也不是那饥不择食的主,自然不会让她侍寝。”
“只是送出宫廷的事情,短时间内莫要想了。”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将人带进皇宫,怎么能让她轻轻松松跳出棋盘呢?
免得,少了制约姜姀的棋子。
姜姀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对上景淮那决绝的双眸,终究选择后退一步。
“既然如此,那便让她在后宫当隐形人。”
“只要你舍得。”
景淮不置可否,只要姜青虞还有一个当皇后的姑母,那么她就不可能成为隐形人。
“对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颇为狐疑地望着姜姀,看似浑浊地眼眸散发着一缕精光。
“听张院判的意思,虞姐儿的病症似乎与你当初相似,莫不是这病还血脉相传?”
“祖上当是不曾听说过,或许是妾身和她命背,所以才会患有这样稀缺的病症。”
“确实稀缺。”
景淮呢喃轻语,新婚夜被诊出崩漏之症,连着调养了两年才能行夫妻之事。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挂念着皇陵那个前未婚夫,所以才不肯与他同房。
可是,他没寻到丁点证据。
毕竟——
她嫁进东宫之后,事事以他为先,处处为他考虑,就连后宅都打点的井然有序。
若是没有那夜的巨变,他真以为她对他动心了。
回到凤栖宫后,姜姀坚挺的后背瞬间坍塌。
比起七年前,景淮似乎愈发的难以琢磨了,怪不得朝臣们愈发的谨小慎微。
碰上一个多疑且狠厉的帝王,谁也别想好过。
胥月见她疲惫,上前两步为她揉捏着肩头,小声宽慰了两句。
“崩漏之症也并非药石无医,等过了这个风头,奴婢亲自为大姑娘调养身子骨。”
“张院判不是庸医,有了当年的经验,足以给虞儿调养,不会出现大乱子。”
她说话的时候,头疼地揉着自己的鬓角。
她本想等着景淮亲自寻自己帮忙,届时自己握有主动权,可虞儿莽撞出手,她不得不将事情摊开来讲。
如此一来,倒是正中景淮下怀。
“年贵妃和宋贤妃那边,你查得如何了?”
“年家和宋家这两年青云直上,只是两家早些年便有姻亲关系,相处倒也融洽。”
“倒是洛家,似乎和这两家不对付。”
姜家虽然倒了,当初后宫也被血洗了一遍,可想要查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倒也不是难事。
“两个巅峰的家族相处融洽?”
姜姀掩着唇角轻笑出声。
他们是不是,被景淮温润无害的表象所欺骗,竟然将他当作了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世族相亲,素来都是帝王大忌。
怪不得杜修仪腹中成型不久的孩子,便能令年贵妃和宋贤妃遥遥无期的禁足。
这不是想给那孩子寻说法,而是帝王的警告。
“杜修仪如何了?”
“浑浑噩噩的,听华清宫的宫娥说,她已经变得疯疯癫癫,连人都认不清了。”
“她那胎,如何落得?”
“听说,她身子渐长后便喜欢外出散步,路过水榭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水草,人直接栽倒了池中。”
“被人捞上来后,已经大出血。”
因为这事情,杜太后大发雷霆,侍候杜修仪的人被打杀了一半,留下的都是命大的。
姜姀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案几。
杜修仪接连堕了几胎,这绝对不是偶然的事情,可太后似乎并没有追根溯源的想法。
草草给她要了一个说法,便将她的庶妹送进皇宫。
“现如今,有多少可用之人?”
“凤栖宫的人,暂时都不可用。”
如今的凤栖宫,除了她和青玉之外,其余的人都无法过分信任,免得被人卖了还蒙在鼓里。
“你说,翠屏此人如何?”
“胆大心细,能力亦是不俗。”胥月瞥了一眼门口,又说道,“她似乎极得人心。”
青玉已经托人打听了。
凤栖宫侍候的人,都是内侍省亲自安排的,可她们到底是谁的人,也没人能说得准。
倒是翠屏,早些年曾在内侍省行走。
“她极有可能是陛下的人。”
胥月一直在姜姀身边侍候,所以她清楚景淮的秉性,那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自然不会放过安插自己的人。
只是如此一来,是不是过于浅显了?自家娘娘又不是蠢笨的,自然会有所防范。
“不管她是谁的人,暂时都不能重用。”
别看她现如今掌握着后宫六局,可能信任的人寥寥无几,这倒是让她处于被动的局面。
“最近,内侍省那边是不是在调教新入宫宫人?”
她记得邺朝规矩。
每逢帝王大选的时候,后宫便会挑选一批适龄的宫娥内侍入宫,缓解后宫人员不够用的问题。
“是。”
“你亲自去挑选几人。”
“可是……新人怕是也不保险。”
这些新人都由内侍省统一调教,谁知道内侍省的人会不会动手脚?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姜姀知道,这样很冒险,可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已经是最能规避风险的方法了。
毕竟,这批新人也只有景淮一人能插手。
比起防范那些不知名的危险,景淮的危险是她能预料到的,也能早早防范。
就在她寻思着,该如何规避风险的时候。
青玉忽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色瞧着格外的难看,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似的。
“娘娘,明华宫打起来了。”
姜姀赶到明华宫的时候。
一个疯疯癫癫的宫装女子上蹿下跳,一个劲逮着杜卿珊的头发薅,嘴里面还骂骂咧咧。
众人看到姜姀的时候纷纷下跪,偏偏她颐指气使。
“你就是那位离宫七年的皇后娘娘?”
瞧着她虽然言行无状,可神智尚且清明,姜姀便知道她的病情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严重。
只是,性格倒是和传闻中一般。
由于杜太后的回护,景淮有意无意的纵容,这位杜修仪在后宫确实是属螃蟹的。
“是你安排她侍寝的?”
杜甄目露凶狠,手却还在杜卿珊的头发上揪着,眸中散发着难掩的疯狂。
姜姀倒也不惯着她,音调平静地陈述事实。
“你与其在这里发疯,不若去找你的姑母,她应该能给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