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笔尖落下,开始在纸上滑动。她的表情依旧是那种无懈可击的担忧和温柔。
可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计划得逞的愉悦:
「等林少康复,我就和他结婚,继承亿万家产。」
轰——!
像是一道惊雷直直劈在天灵盖上,炸得我魂飞魄散,四肢百骸瞬间冰凉。
林少?林氏集团那个卧病在床的继承人,林天明?我的……心脏……移植给他?
结婚?继承亿万家产?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捅穿我的心脏!
我猛地看向苏晴,眼神里是无法置信的惊骇和绝望。是她吗?是这个正温柔抚摸我额头的女人,在我脑子里说话?不,那不是“说话”,那是……她的想法?我能听见她的心声?!
巨大的荒谬感和濒死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苏晴似乎察觉到我眼神的异常,她停下笔,抬起头,用那双依旧盈满“关切”的眸子望着我,柔声问:“承轩,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手再次伸过来,想要擦拭我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冰凉的冷汗。
“别担心,老公,”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裹着蜜糖的刀片,凌迟着我仅存的理智,“只是个小型手术,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冰岛,看你说过的极光。”
极光……那是我们恋爱时,我向她许诺过的蜜月旅行地,却因为公司初创的忙碌,一拖再拖,成了永远的遗憾。
此刻从她嘴里说出来,只剩下毛骨悚然的讽刺。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我爱了十年、吻过无数次的唇,此刻却像隐藏着剧毒蛇信的深渊。
她想我死。
她不仅要我的命,还要剖开我的胸膛,挖出我还在跳动的心脏,去救她的姘头,作为她踏着我的尸骨,迈向豪门富太太位置的垫脚石!
十年夫妻,三千多个日夜的耳鬓厮磨,我视若珍宝的感情,在她眼里,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通往财富的谋杀!
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从心脏被挖走的那个空洞里疯狂喷涌,瞬间烧干了我的血液,烧熔了我的骨骼。我想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想撕碎这张虚伪恶毒的脸!
但我不能。
我甚至连一丝怨恨的表情都不能露出来。
我现在是砧板上的肉,是待宰的羔羊。手术同意书已经签下,外面站着的,很可能就是林家安排的人。我稍有异动,等待我的,可能就是被强行麻醉,然后无声无息地死在手术台上,成为一个“手术意外”的统计数字。
求生的本能,像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在彻骨的冰寒中闪烁。
我必须逃!
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怒和绝望。再睁开时,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恢复涣散和虚弱,甚至勉强扯动嘴角,对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依赖的笑容。
“好……我……听你的……”声音气若游丝。
苏晴的眼底,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得意飞快闪过。她满意地拍了拍我的手背:“真乖,睡吧,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