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深吸一口气，走向乘务员准备间，领取他的装备——空乘围裙。蓝色的，布料硬挺。他有些笨拙地把它系在腰间，带子总是拧着，不太服帖。
对讲机里，电流声滋滋作响。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穿透了细微的杂音。
“各位乘务组员，旅客登机前五分钟，请全部到位。重复，登机前五分钟，到位。”
是苏晚的声音。透过机器，显得更加没有情绪起伏，像电脑合成的指令。
林野心里一紧。赶紧手忙脚乱地最后整理了一下围裙和领结，又对着金属墙面模糊的反光飞快地扒拉了两下头发。
心跳又开始加速。登机。马上就要直接面对旅客了。真正的考验。
他小跑着往舱门方向去。通道不长，他却觉得好像跑了好久。
拐过弯，舱门入口处的光线明亮些。
一个人影站在那里。靠着舱壁。
藏青色制服。四道杠。
是苏晚。
她竟然提前等在这里？林野脚步顿了一下，呼吸都放轻了。是来检查他是否准时？还是……
他快步上前，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苏机长！我到位了！”
苏晚闻声，转过头。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从他紧张的脸，到他系得有点歪的围裙，停留了一秒。
林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是不是哪里不对？制服？时间？
就在他脑内疯狂自查的时候，苏晚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
她的手指很白，指节分明。指尖捏着一块独立包装的白色小方块。
薄荷糖。
林野愣住了，眼睛看着那块糖，又看看苏晚毫无表情的脸。大脑一时处理不了这个信息。
“晕机吗？”苏晚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但话的内容却让林野猝不及防，“气流颠簸，或者心理紧张，都容易引起不适。第一次跟飞，正常。”
她晃了一下指尖的糖：“含着会好点。”
林野完全懵了。这和他预想的任何开场都不一样。没有冰冷的训诫，没有严格的考问。只是一颗……薄荷糖？
他几乎是机械地伸出手，去接那块糖。
指尖猝不及防地碰到了她的指腹。
冰凉。
细腻。
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猛地一哆嗦，手指瞬间缩了回来。薄荷糖差点掉在地上。
他脸颊轰一下全红了，连耳根都烧起来。
“对、对不起！苏机长！”他语无伦次，“我不、不晕机！谢谢机长！”
苏晚看着他过激的反应，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把糖又往前递了递。
这次林野小心翼翼地，只捏住了糖的包装纸边缘，飞快地捞了过来。紧紧攥在手心。糖纸的棱角硌着掌心。
“谢谢机长。”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低着头，不敢再看她。
苏晚收回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
“准备登机。”她说完，转身面向缓缓打开的廊桥接口。
林野站在她侧后方，手心里紧紧攥着那颗薄荷糖。包装纸的边缘几乎要嵌进肉里。
冰凉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他指尖。
和他滚烫的脸颊形成鲜明对比。
不晕机。 但现在，他好像有点晕了。
平流层 turbulence
巨大的波音 787 引擎轰鸣着，持续而稳定。像一头温顺的钢铁巨兽，平稳爬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