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像一根细细的线，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却无法抓住。
他感觉自己正在失控。
向下坠落。
失控瞬间
世界在天旋地转。
恶心感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在他胃里横冲直撞，试图找到一个出口。林野的牙关咬得死紧，下颌骨酸疼。他拼命吞咽着口水，试图压下那阵汹涌。
不能吐。绝对不行。 在客舱里。在旅客面前。 尤其……在苏机长面前。
这个念头像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让他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林野。” 一个声音穿透了嗡嗡的耳鸣和剧烈的噪音。
是苏晚的声音。冷静，清晰，不容置疑。是从前方驾驶舱门口传来的。她不知何时打开了舱门，正站在那里，一只手稳稳定在门框上。身形在颠簸中依旧挺拔。
她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客舱，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去后舱储物柜，拿备用的呕吐袋过来。可能需要。”她的指令简短明确，盖过了噪音。
“是……机长……”林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仿佛接到命令的士兵，他下意识地想要执行。
他松开紧紧抓着的椅背，试图在剧烈的摇晃中迈出脚步。去后舱。拿呕吐袋。
一步。 身体晃得厉害。他不得不扶住旁边的座椅。
胃里的野兽在这一刻，彻底冲破了牢笼。
一股无法抑制、无法阻挡的力量，猛地从他喉咙里涌了出来！
他根本来不及转身！甚至来不及低头！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浑浊的、混合着早餐和胃酸的液体，以一种极其不堪的方式，喷射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他看见那污秽的抛物线。
看见它划破空气。
看见它……
精准地、大量地，溅落在正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苏晚的后背上！
藏青色的机长制服外套，瞬间被浸湿、染污。白色的衬衫后领和背部，晕开一大片刺目的、黏腻的黄色污渍。甚至还有一些溅到了她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边缘。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剧烈的颠簸似乎还在继续。 但客舱里所有的声音——惊叫声、哭闹声、呻吟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了。
连那个一直哭闹不停的小孩，都睁大了眼睛，停止了哭声。
死寂。
所有目光，或惊愕，或同情，或厌恶，或只是单纯的好奇，都聚焦过来。聚焦在那片刺眼的污渍上。聚焦在僵直如雕塑的苏晚背上。聚焦在罪魁祸首——脸色惨白如鬼、还维持着呕吐姿势的林野身上。
林野僵在原地。
血液轰一声全部涌上头顶，脸颊、耳朵、脖子，烧得滚烫。仿佛能煎熟鸡蛋。下一秒，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巨大的羞耻。
他看到了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正顺着苏晚笔挺的制服往下滑落。
他闻到了那酸腐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
世界缩小了。只剩下这片狼藉，和面前那个被他玷污了的、象征着绝对权威的背影。
他完了。
应急处理
死寂。
像一块厚重的冰，迅速冻结了整个客舱。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野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羞耻、恐惧、懊悔……无数情绪像巨浪一样将他淹没。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形质一般，刺在他的皮肤上，火辣辣地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