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街坊们都睡熟了,易中海和刘海中才一前一后。
掐着四合院锁门的最后时间,蔫头耷脑地跨进院门。
两人都没说话,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拖得老长。
尤其是易中海,脸沉得像块浸了水的黑炭,眉峰拧成疙瘩。
一看就在军管会受了不小的罪。
中院东厢房的门虚掩着,谭翠兰坐在窗户边一直等着。
听见垂花门那里传来的脚步声,就赶紧起身打开门屋门。
“中海!可算回来了!
快进屋,我给你烧了热水,还温着饭菜呢,这就给你端来!”
易中海没应声,只是扯了扯领口,径直往屋里走。
谭翠兰也不敢多问,转身就扎进厨房。
很快端着一碗热粥、一个白菜炒肉,一碟咸菜和两个白面馒头出来。
还顺手递上一块拧干的热毛巾。
“先擦把脸,暖和暖和。”
易中海接过毛巾,胡乱擦了两把。
眼神却飘在半空,脑子里还回响着军管会里的场景。
几个二十出头、穿着军绿制服的同志,坐在桌后,一句接一句地批他。
“身为院里的长辈,邻里闹矛盾不劝和,反而帮着一方压另一方,这像话吗?”
“群众之间要互相体谅,不是搞小圈子、玩算计!”
每句话都戳在他的面子上。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被这么多小辈指着鼻子教育过。
想辩解两句,刚开口就被打断,只能僵着身子站在那儿,脊梁骨都发僵。
更让他窝火的是,他是在全院人眼皮子底下被带走的。
明天一早就得传遍整个街道,说他易中海去军管会接受思想教育了。
而且不止一次,军管会的同志明确说了。
接下来一个月,他每天下午下班后都得去。
先接受半小时思想教育,再跟着干半小时劳动改造,少一次都不行。
‘我不就是想让你将来给我养老,多算计了两步吗?”
易中海端着粥碗,筷子悬在半空,心里把何雨柱恨得牙痒痒。
“你顺着点,将来在院里我还能护着你,怎么就这么拧?
现在让我丢这么大的脸,对你有什么好处?’
“中海,粥要凉了。”
谭翠兰见他半天不动,小声提醒了句,又试探着问。
“军管会那边……没为难你吧?”
易中海这才回过神,扒拉了一口粥,声音闷闷的。
“没为难,就是接下来一个月,每天下午都得去待一个小时。
以后我回来得晚,你看着点时间热饭。”
“哎,知道了。”
谭翠兰松了口气,又往他碗里夹了点肉,没再多问。
她知道易中海好面子,这事多提一句,都是戳他的心窝。
后院刘海中家的灯,却亮得格外刺眼。
刘海中一进家门,就“啪”地把外套甩在椅背上,解皮带的动作又快又狠。
已经睡着的刘光天在梦里被吓得一哆嗦。
直接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海中拎着皮带就抽了过去。
皮带梢子打在胳膊上,疼得刘光天“哇”地哭出声。
“哭什么哭!还不是因为你!”
刘海中越打越气,皮带一下下落在刘光天身上。
“就是你这个废物,一点用都没有,就会坏我的好事!
现在好了,老子跟着你倒霉!”
李小梅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不过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又转身回去热饭了。
刘海中打了几下,心里的气出得差不多了。
这才喘着粗气停手,把皮带往地上一扔,吼道。
“饭菜呢?想饿死我是不是!”
“来了来了!”
李小梅赶忙端着热好的玉米粥和窝窝头出来。
又端了一碟酱萝卜和土豆丝。
“我还以为你得晚些回,都热了两回了。”
刘海中坐下扒拉着粥,越吃越憋屈,把筷子往碗里一戳,骂道。
“都怪何雨柱那个小杂种!
要不是他,我能去军管会丢这个脸?”
“咋了?”李小梅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
“你是没瞧见!”
刘海中拍着桌子,声音都拔高了。
“我都快四十的人了,在轧钢厂是响当当的高级技工,将来是要当领导的!
结果今天在军管会,被几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教育。
说我耍威风、激化矛盾,我连个反驳的份都没有!
这要是传出去,我这领导还怎么当?
不光如此,接下来一个月,我跟老易都得去接受教育。”
“这群人也太过分了!”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都是一个院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把话说开了,不就行了嘛。
结果倒好,我这个真正出力,真心为了大家的人却被拉去批评。
真是没有天理呀,我以后还怎么当领导呀。”
李小梅琢磨了会儿,眼睛一亮。
“这有啥难的?
明天我去院里跟街坊说,就说你们车间年底任务紧,天天都得加班到天黑。
谁还能真去厂里查不成?”
刘海中一愣,随即拍了下大腿。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心里的憋闷瞬间散了大半,连带着粥都觉得香了些。
他扒拉完最后一口粥,起身就往炕上躺。
“行了,赶紧收拾收拾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李小梅应了声,收拾碗筷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只有蹲在墙角的刘光天,还捂着胳膊小声抽噎。
没人注意到他的委屈,就像没人记得。
昨天他也是听了刘海中的话才上的,结果却成了最无辜的出气筒。
夜更深了,四合院彻底静了下来。
只有东厢房和后院那两盏灯,还亮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熄灭。
与此同时,四九城军管会这边。
自打何雨柱举报何大清抛家弃子后,军管会的工作人员立刻抄起桌上的黑色电话,拨通了保定军管会的专线。
电话那头的响应快得很,不过一个时辰,便传来回话。
何大清和白寡妇已经被控制住,正等着进一步核查。
接下来的大半天,两边军管会的人都没闲着。
四九城这边,工作人员去了九十五号四号院,娄氏轧钢厂进行调查。
保定那边也对何大清的情况进行调查,还搜查了白寡妇的家。
等傍晚时分,两边的材料汇总到一起,结论再清楚不过。
何大清的遗弃罪,铁证如山。
当天傍黑,一辆军绿色的卡车就载着人从保定往四九城赶。
车停在军管会后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昏黄的路灯把何大清和白寡妇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
两人手腕上的手铐泛着冷光,被两名战士一左一右押着,脚步沉沉地走进拘留室。
那扇厚重的铁门 “哐当” 一声关上,把外面的声响全隔在了外头。
按照规矩,明天一早工作人员会去通知何雨柱兄妹。
到时候是坐下来调解,还是直接把何大清送法院法办,就得看兄妹俩的意思了。
何大清坐在靠墙的长椅上,头垂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是偶尔抬眼瞥一下坐在对面的白寡妇,眼神空洞。
没人能猜透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想起了何雨水。
想起小姑娘小时候扎着羊角辫、拽着他衣角要糖葫芦的模样。
又或许是越想越气,暗自骂何雨柱 “白眼狼”。
亲爹再不对,也不该都不商量一下,就直接把人告到军管会,这不是断他的活路吗?
反观白寡妇,可比他慌多了。
她当初找何大清 “拉帮套”,不仅是因为她确实没有办法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最重要的还是聋老太太跟易中海给的好处足够多。
而且还能白得一个厨艺好,收入高的男人帮着养孩子。
为了拴牢何大清,自己还按照计划把何雨柱兄妹给打发了。
可她算来算去,没算到何雨柱竟有这般胆子。
连亲爹也敢告,还直接闹到了军管会!
白寡妇现在最怕的不是自己受牵连,毕竟两人已经发生了关系,也已经领了证,是合法夫妻。
而且何大清当初也是自愿跟她去保定的,愿意帮她养孩子。
他现在就担心何大清被这阵仗吓住,脑子突然就清醒了,就想回四九城找他那对儿女。
要是何大清真走了,她这些日子费的心思,不就全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