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看着眼前的景象,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扶着门框站起身,试图用家族荣誉和血脉亲情来做最后的挣扎。
“蕴儿,你当真要如此决绝,毁了顾家,毁了你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吗?”
她眼中含泪,语气悲切,“就算你不念着时雍,不念着我这个婆母,你也要为你儿子的未来想一想啊!”
她居然还有脸提我的儿子。
我心中那早已结痂的伤口,被她这句话狠狠撕开,鲜血淋漓。
我猛地转头,目光如刀,直刺她的心脏。
“我的儿子,已经逝去了。”
“而你们,”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就是害死他的凶手!”
我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与冰冷,让谢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我不再理会她,从袖中取出一块玄铁令牌,递给那名黑衣统领。
令牌上,阳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上听”。
统领双手接过,再次单膝跪地,神情愈发恭敬。
我重新将目光投向面如死灰的谢氏,语气不带任何感情。
“侯府所有库房的账册、密室的钥匙,以及定远侯的书房,即刻,全部交予我。”
“若有半分隐藏,你知道下场。”
我的话,就是圣旨。
04
我搬进了侯府的主院,永安堂。
这里曾是我和顾时雍的婚房,每一处都曾有过我们花前月下的回忆。
如今,那些温情脉脉的过往,都成了最辛辣的讽刺。
这里,现在是我的“审讯室”。
上听司的侍卫们,将一箱箱落满灰尘的账册和信件,从侯府各处隐秘的角落里搜罗出来,堆满了整个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发霉和陈旧墨锭的味道。
顾时雍被单独关押在偏院的一间空房里,由四名侍卫日夜看守。
他仍不死心,不停地派人试图求见我,或是递上他亲手写的信笺。
信上无非是些追悔莫及的哀求,诉说着他们曾经的恩爱,求我念在旧情的份上,放他,放顾家一马。
我将那些信,看也不看,直接扔进了火盆。
旧情?
我翻看着一本厚厚的账本,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回前世的画面。
弘儿的身体滚烫,小脸烧得通红,躺在床上不停地抽搐,嘴里无意识地喊着“娘亲”、“爹爹”。
我跪在地上,求顾时雍去请宫里的御医。
他却不耐烦地挥开我的手,说:“梦儿受了风寒,心情郁郁,我得去陪着她。弘儿一个男孩子,身子骨硬朗,发个烧而已,哪有那么娇气。”
我转而跪向谢氏,求她动用侯府的关系。
她冷眼看着我,嘴角噙着一点刻薄的笑:“一个庶出子所生的孩子,也配惊动御医?姜蕴,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别为了这点小事,扰了时雍和梦儿姑娘的雅兴。”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我抱着几乎断了气的弘儿,疯了一样冲出侯府。
京城的夜,那样冷。
我的孩子,就在我怀里,一点一点地,失去了温度。
“啪嗒。”
一滴冰冷的泪,砸在账本上,迅速洇开一圈墨迹。
我猛地回过神,抬手擦去脸上的湿痕。
姜蕴,你不可以哭。
你的眼泪,早在弘儿死去的那一夜,就已经流干了。